“常嬗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你打算怎么办?”苍婧声音微小。
苍祝望这府邸一片死寂,“皇姐身子也不好,朕把他接回来,会好好待他。”
“好。可我与萧青有三儿,他们先天不足,比常嬗长得瘦弱,脑子也笨,走几步就喘,我不放心她们。”她说得他们寻寻常常,就似个无用人。
苍祝觉着了她的心思,“你想朕怎么办?”
“长子名伉,应承侯位。请陛下将三儿送至长平封地,让他们在那安度一生。我做母亲的照顾不了他们了,我身子已经不好,愿自于府邸颐养天年,不再出去了。”
自囚于府,将三儿送至封地。苍婧从此就一个人待在这府里了,她用自绝后路,来换苍祝待其他人宽厚。
苍祝听她这般绝言,也没有什么不应的理,“好,朕答应你。”
苍婧舒了一口气,如卸去了所有心力,“哪一天,我没熬过去,死了。陛下不必办什么,将我和萧青同葬便可。”
她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求了。苍祝不得其解,可苍祝还记得萧青那句临终之言,那双带血的眼睛确实叫苍祝害怕。萧青喜欢惯着苍婧,苍祝知道如此。
“好。”苍祝应了。
苍婧什么也不求,就求太子获民心,改天地,以仁德治天下。
这需要时间,但时间不等人。魏陵的出战是一次警示。
魏陵屯五千勇士、奇才剑客。这无异于挑起了苍祝的猜忌之心。他私下征募剑客,为谁征募,居心何在?这就是苍祝迟疑三个月不发兵的原因。可是魏禹又使了手段拉拢太子,一下就将暗事道明。
无论事实真相如何,苍祝都会认为他们魏家为太子羽翼,五千剑士是为太子所招,效忠于太子。魏陵的出兵,还加杂着帝王忌惮太子的嫌隙。
所以宁舍魏陵,也要换陈广立。换陈广立回来,将兵权收紧。
所以魏陵一去可以死,但他投降就让苍祝不可接受。苍祝会深信,魏陵无法给与他忠诚。
一切在五年间已经悄然发生。利用帝王忌惮太子这一点,夺嫡之争一触即发。
太子之境并不好,他与武将交好,是他只能选择这条路,但他触及帝王的雷池。满朝文臣又不会拥立太子,陈培言更想推十一皇子夺之。
太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苍婧选择退出与他们的牵扯。这样苍祝就会放下他急进的手段。太子的时间就在苍祝身上,有了时间太子就有了希望。
从此府中只有苍婧一人了,门外还是有个看门的小贩,依然是那个皇城军。
苍婧在床上躺了许多天,乖乖喝了药,就像死尸一样慢慢地慢慢地活下去。
后来看门的小贩放了一个人进来,是瘸着腿拄着拐杖的乔一山。他穿戴显了富贵,绸缎在身,衣衫整洁。
苍婧在病榻前看到他,多少惊讶,但庆幸他还活着。
“你的孙子是长平侯了。”苍婧告诉他。
乔一夫欣慰点头,他胡子白了,人老了,已近迟暮。
“我年纪大了,不知能活到什么时候。承蒙大司马和大长公主相救,就在死前为大司马打了一把剑,还此恩情。”
乔一山送上了一把剑,这把剑和苍婧的父皇那把一样,是用上好的铁打造,干净简单,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就像萧青那样纯粹。
苍婧一颗碎掉的心又疼了,“他已经不需要剑了。”
“这把剑在他落葬的那一天完成。人去剑活,我想大司马依然需要它。”乔一山留下了剑,拄着拐杖离去。他身躯已经显出老态,他再一次看了看这座府邸,只剩唏嘘。
直到那一天被带走,乔一山才知道,原来左右一切的只是陛下一人。大司马也好,大长公主也好,都不能左右天子的决定。
世间的希望在哪里,乔一山一介凡夫不知道,他只知道打剑。为天子打剑是乔一山活下来的唯一理由,但天子要他打一把压制大司马的剑,那把剑乔一山打了。花里胡哨的,刻了龙纹,苍祝很喜欢,赏了乔一山一百金。
乔一山后来用二十金买了块铁矿,为萧青打了一把剑。剑上什么都没有刻,只是一把剑。但乔一山打这把剑的时候就觉得,苍祝那把剑赢不了。
苍婧把剑留在了身边,囚地为牢,不贪岁月,从此一年光景过。
一年了,宫中的监牢却仍然僵着。
太史司马炎凑着狱卒点的灯烛,翻着他的史录。
在这一年里,他无法尽闻天下事。史录的最后一笔是一年前他听狱卒说,“陛下去了次大司马府,回来就下令,让他三个儿子都去封地了,长子继承侯位。”
于是太史记,大司马身尚煦阳故,长子承侯位。
看着史录,司马炎又是愤愤不平,在牢中如复以往地喊着,“魏陵大冤啊!”
司马炎已经连续喊了一年了,他不为自己喊冤,只为魏陵喊冤。
狱卒都听烦了,进来抽了他一鞭,“喊什么喊,喊破喉咙他还是在韩邪吃香的喝辣的,抱着韩邪公主睡大觉。”
“魏陵他必是委屈求全!”司马炎深信如此,他每一天都喊冤,想要以此唤醒帝王。
司马炎回了一句就又受了一鞭。
司马炎的喊冤声当然传了出去,可司马炎并未见到帝王。反而是受了更多的刑罚。
他喊一声就被打一鞭,如斯往复。
但今日狱中有了动静。
一身锦衣行来,只见狱卒行礼,“丞相。”
“我受圣令来看看他,你们下去吧。”杨贺遣走了狱卒,走入了司马炎的牢中。
“魏陵如今已过一年未归,娶了韩邪公主,在韩邪荣华富贵。陛下问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杨贺带来了圣令。
即便他已在狱卒口中听到千万次,他仍然要高呼,“这只是魏陵委曲求全,你们为什么不信?”
“是他不愿死。”杨贺显得极为平静。
司马炎激问,“人不愿死,有什么错!”
“可在陛下眼里,他不愿死就是错。”
“这不公平。陛下总是对几个奴虏出身的外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