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阵以八卦五行为基,应诸天星辰轨迹而变动。因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阵法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在此阵中迷路很正常。”
一边讲解阵法,闻夕一边跟林婉儿一道向着通道那一端走去。行到通道口,他像是观察般回头又看了眼刚刚待的山洞,一眼便将想要的信息全部收归眼底。
他滴落在地上的血,已像往常那般无声无息地将地面腐蚀出了数个血洞。
而被林婉儿拭去的部分,则早已成为盘踞在她袖口上,难以清洗的血渍。
——普通的,难以清洗的,血渍。
“……没……路。”
“恩?”心神再次震荡的闻夕一时间没能听清林婉儿说了什么。
“我说,我没有迷路。”她一脸认真。
“林姑娘方才不是说,走不出这个阵法?”
“没错,但我没有迷路,是这个阵法太狡猾。”她一脸认真地辩解。
终于彻底回神的闻夕默默地收回了原本想说的话,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
“恩,姑娘说的是,换了旁人也走不出这阵法,不是姑娘的错。”
这话配上他那没有丝毫神情变化的脸,显得格外得真挚,林婉儿大为感动。
没想到闻夕如此上道,跟某把不跟自己对着干就浑身不开心的剑完全不同,林婉儿登时对闻夕另眼相看起来。
恰逢两人走到一片岩浆湖旁,炽热的岩浆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翻滚,冒泡,热气却在不断蒸腾中诡异地冷却在道旁,他们反而感受不到该有的温度。
“真是洞里观火啊!”
她是想说洞若观火吗?闻夕看着眼前的火焰湖,不是很确定。
算了,当没听到吧。
“这三日是木系星象主中天,在进入此岛后会先入木阵。又因此时是夏末秋初,则乾位至巽位之间为生门,午时至申时间从生门进入便可入木阵阳面,即是方才我等所处之地。”
“原、原来如此?那个山洞就是木阵阳面啊。”林婉儿被这一大堆搞不懂的名词弄得头晕脑胀,感觉闻夕的话简直跟去年来临源城讲经的和尚没有区别——就是天书。
“木阵阳面是方才那巨蛇所在之地,如今我们所在的是火阵阳面。”
面对闻夕看过来的微妙眼神,不肯认输的林婉儿强撑着继续说:“怎么都是阳面,是不是去了阴面就能破阵而出了?”
闻夕:……
阵法分阴阳,特别是这种以山川为势的大型阵法,阳主生,阴主死,这是基本常识。
以刚才他们所在的木阵为例,阳面只是个放大了十几倍的普通草地,虽有惊却无险。虽然进入这一层的火系阵眼,也就是那条巨蛇很难抓到,但因为他特殊的体质问题反而很好解决。
可阴面就不同了。阴面遍布肉食性的妖藤,剧毒无比的沼泽和到处飞掠的食腐性的猛禽,这每一样对失去了灵气供给的修者来说都是致命的危险。据他所知,除他以外还没有任何人能活着从阴面走出来。
而这,仅仅还只是外围阵法而已。
所谓上古三大凶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闯的。
而林婉儿对阵法一窍不通,她又是怎么知道在这个时间点从那个方向可以进入枯灵岛的?是天机阁那个爱管闲事的老家伙在背后指点,还是有什么别的人?
“林姑娘所言甚是,阴面确有捷径。”他十分不负责任地勾起嘴角,只不过那是通向死亡的捷径罢了。
“但阴面的通路向来遍布凶险,若只姑娘一人或许能全身而退,然而在下身手远逊于姑娘,怕是会拖累姑娘。”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有我在,肯定会护你周全。不过既然你身体不好,不宜过分劳累,我们还是继续走阳面吧。”
真是好懂又没有戒心,放她这样一个人来枯灵岛……
“林姑娘,在下是实在寻不到可以治病的草药才来此处的。你又是为何来这枯灵岛?”
“你也是为了药?真巧,我也是来替我爹寻药的。听说这云海秘……”她说到这里才反应过来,停下脚步,“你刚说这是哪儿?”
闻夕也跟着停下,转过身来正色道。
“九州三大上古凶地之一,灵气禁绝之地,号称真仙陨落之处——
“枯灵岛。”
林婉儿目瞪口呆,半晌,怒了。
“那个该死的茶摊老板竟然骗我?!看我回去之后不把他打得跪地喊姑奶奶饶命我就把我的姓氏反过来写!”
“茶摊老板?”
“对,就是他给我指的路。”她义愤填膺地开始控诉,“我本来就因为路上遇到不少事耽搁了时辰,他还故意给我指了错的路。说什么‘恰好就在太阳所在的方向,你朝着那个方向一直飞就能到’,亏我还以为他是好心,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闻夕从中听出了些不对,沉吟片刻,“那茶摊是在与广城?”
林婉儿扬眉,“是没错?”
云海秘境每三十年一开放,修者们都会提前一天在离秘境最近的与广城休息,第二天一早御剑前往,这几乎已经是约定俗成的流程了。
“林姑娘是辰时到的与广,未时左右入的岛?”
她一惊,“你看到了?”
闻夕一言难尽地看了林婉儿一眼,追问:“姑娘一路上……那三个时辰里一·直,都朝着太阳的方向飞的?”
“当然啊,他让我朝着太阳飞的啊。”
闻夕没忍住叹了口气,“林姑娘,太阳是会东升西落的。”
“不然呢?”林婉儿更加困惑了,“闻先生你从刚才起到底在说什么?”
“云海秘境在辰时时,确实是在那位茶摊老板所说的方位。只是到了未时,因太阳角度的偏移,才最终指向了此处。”
“所以你到底在说什——”林婉儿话说到一半突然灵机一动,懂了,顿时震惊地反问:“你的意思是,我跟着太阳在海上绕了个大圈,结果绕进了枯灵岛是吗?”
他神情遗憾地点了点头。
林婉儿沉默了,就在气氛尴尬到闻夕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