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虽不致命,可巧不巧,他受伤后气血翻涌,激发了体内蛊毒,毒发的疼痛侵袭全身,此时跌坐在地,闭目养息。
二人独处静室,都能清晰地听到彼此急促紊乱的呼吸声。
文棠将手往衣袖里探了探,那里有她随身准备的东西。她心知与仇敌实力悬殊,若是再不能一击即中,就再不会有机会了。可就在她触到袖内冰冷之时,殿外一阵喧嚣,听着像是大队人马疾步前行的声音。
果然,在她终于勉力撑着身子站起的时候,殿门被人用力踹开,大队提灯执锐的侍卫鱼贯而入。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不禁虚眯起了眼睛,只觉眼前一阵眩晕迷幻,手肘用力撑在椅子上,才勉强站稳。
殿内满地的杯盘碎屑、歪桌倒屏、腥红脓血、甚至还有些许断蛇残躯。带队的侍卫首领见到殿内这一片狼藉,心下大惊。他眼光环扫,又见坐在地上调息的辅宰,心中大骇,赶紧请罪:“下官来迟,请辅宰赎罪。”
辅宰只觑了那侍卫首领一眼,扬手示意无事,转脸一瞬不瞬地盯着文棠,用阴哑的声音低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听到他的话,文棠本来死生无惧的内心,忽然一阵翻滚,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自后背升腾,不觉握紧了拳头。她已经猜到,胡兹辅宰如此惜命,门外必定是有重重包围的,刚刚必定是桌几翻倒的声音惊动了早已埋伏在外的侍卫们,可他那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是什么意思?难道早在今晚之前,他对她的身份就已察觉?
此刻,殿内数十把尖刀已齐刷刷地对准了文棠。
“赵文棠!”辅宰用冷冽如刀的目光看着她,冷笑着道,“齐国楚王赵恒遗孤,如今尊贵无比的安平公主赵文棠。”
他笑得张狂,声音自胸腔发出,震耳欲聋,可怕至极,连身旁的胡兹侍卫们都不由得面露骇色。
她不知道他是何时得知她的身份,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开始察觉到她替胡兹大王施针解毒的。但这一切,她已无暇去想,如今最重要的是,在重重包围之下,要如何手刃眼前的仇敌。她微微一哂,坚定了要螳臂当车,最后一搏的决心。可就在她即将抓紧袖内那抹冰凉的时候,她听到了阿满熟悉的叫声。
“小糖。”阿满被人推到文棠面前。她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可幸而身上并没有明显受伤的痕迹。而推她的那人,却是文棠认识的。
“是你!”文棠立时就认出推搡阿满上前那人就是原珍宝斋店小二路鸣。
一身胡服戎装的路鸣,高昂着下颌,一副居高临下的倨傲姿态看着文棠,全然不再是之前屈膝迎逢的珍玩小二模样。“安平公主。”他冷冷的声音终带着些许难以察觉的颤抖,虽努力克制,但愈加赤红的双目里带着明显的愤恨。
文棠充耳不闻,无暇理他,只双眼焦灼地看着跌倒在地上的阿满,原本藏在袖中紧握的手也不觉松了些。
“小糖,你快走。”阿满挣扎着站起,想朝着文棠的方向奔过来,可立马就被身后的路鸣一脚踹倒,再次跌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口中仍断断续续说着,“我还有用,他们不会对我怎样的。”
“是吗?”辅宰已调息完毕,缓缓走到了阿满身旁,捏起她的脸,声色至寒,“要不要试一试?”。
“呃……呃……”阿满努力挣扎着,可不过徒劳。她胸口急速起伏,像一只脱水的鱼,快要喘不上气来,睁大的双眼满是恐惧和仇恨。
“住手。”文棠焦急,厉声阻止。
胡兹辅宰没有睬她,慢悠悠地转头问路鸣:“你看清楚了,她果然是楚王赵恒的女儿?”
路鸣低下头,恭敬地回答:“千真万确,不会有错。”
“你从石方城连日赶路而来,辛苦了。”辅宰意味悠长地点点头,似乎很是满意。
路鸣将头垂得更低,声音更为恭敬地答道:“接到辅宰传书后,属下片刻都不敢耽搁。”他顿了顿,瞥了文棠一眼,又道:“老天有眼,楚王之女居然送上门来,定是师父和师兄弟们在天有灵的缘故。请辅宰定要将此女碎尸万断,替死在齐国的胡兹勇士们报仇。”
辅宰只冷冷看向文棠,没有接路鸣的话。路鸣便也不敢再说了。
“是我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如此厉害,今日竟还能伤到我。不过,你还是早点束手就擒,不然……”辅宰的手缓缓下滑,扼住了阿满的咽喉,挑衅地冷笑道。
“不要。”文棠只觉心中一片冰冷,手终是无力地垂了下来。
“小糖……小糖。”阿满泪眼涟涟地望着文棠,哭泣着摇着头,眼睁睁地看着文棠放弃了反抗。
辅宰带着玩味的笑容,慢慢走向文棠,扬手朝她推去。听得“咔嚓”一声,文棠再也没有了力气,冷汗淋漓地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