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九皇子,并未听清她的话,笑着说:“父皇抱不动了,腿麻喽。”
九皇子从他膝头跳下来,办着鬼脸说:“父皇大坏蛋!”
皇帝也不恼,手指曲起刮了下他的鼻子:“父皇这个大坏蛋生了你这个小混蛋!”
“我不是混蛋!”
“成日说这样的话,也不知是谁教的……”
皇帝话音刚落,内侍跪了一片。
他扫过众人的头顶,缓缓转向闻皎,语气是难得的郑重:“闻爱卿,你仁善忠厚,恭谨得体,朕这个皇儿托你教导最是稳妥,务必让他学会为臣之礼。”
最后半句,皇帝刻意放缓了语调,他摸着九皇子的头,柔声说:“九郎,你要敬重父皇。”
敬重皇帝。
那么日后,他才能活得好。
知天命之年的皇帝已经感到力不从心,他越来越容易感到恐惧,惧怕自己握不住权力之后的结局。
闻皎进宫一趟,不仅很快判定案子,还成了皇帝幼子的老师。大理寺众人听闻此事,都暗暗惊叹这位闻大人简在帝心,前程不可限量。
而闻皎推翻张迁复核的案子,让一向横着走的张迁吃了瘪。众人觉得她有意打压张迁,大理寺内流言四起。
“张迁不把你我放在眼里,如今来了寺正大人,看他还能嚣张几时。”
“寺正大人要教导皇子,必不能日日在衙门,咱们怕是要多忙累了,不如将张迁推出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
张迁拂开头顶的树枝,径直往二人走去,一张国字脸黑的宛如锅底,“张某能嚣张到几时不知道,倒是二位大人放着成堆的案子不管在这里闲话,看来还有时间多审几件,我这就去替二位向崔大人请示。”
那二人面面相觑,眼看张迁往崔行俭的院落去,连忙丢下面子去追他。
“诶诶诶,张兄!都是我二人的不是,还望张兄见谅。”说着,那人轻飘飘地自扇了一巴掌,赔笑道:“张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张迁从那人手里扯出自己的袖子,胡子一吹,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当不起。”
几人一路拉扯,到了崔行俭的院子。
“张兄——我们请你吃酒赔罪,有话好说,张兄你就谅解我们这一回……”
“何故吵闹?”
好巧不巧,崔行俭听到了声音,先打开了房门。
“大人,我们与张兄闹着玩呢——”
“大人,是李大人和王大人说我的闲话,还说要推我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不仅污蔑了张迁,也污蔑了闻大人的人品,还请大人给他们多分些差事,也好过成日里没正事可做。”
被点到名的李大人和王大人难掩尴尬之色。
崔行俭的目光落到李、王二人身上:“你们二人非议同僚,便按张迁说的,每人每日多判十件案子。”
“大人,十件案子怎么判得完——”
“张迁一人每日能判四十多起,你们每日只能判二十起,再加十件也不算多。”
崔行俭说完将目光转到张迁身上。
“你跟我进来。”
崔行俭盯着张迁,后者被他盯的心虚,懊恼地垂下头去。
“我知你不服气,觉得寺正的位子该是你的,张迁,是也不是?!”
“是!我不服!我在并州法曹的位子上待了十年,是大人您调我到大理寺的,您让我忍,我不敢不从,但那个闻皎不通律法,不懂断狱,他凭什么任寺正!”
连日来的怨气爆发,张迁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他扯开官袍,颓废地坐到地上。
“早知如此,张迁不如在并州法曹的位子上带一辈子!”
“凭他是陛下钦点!整个大梁的官都是陛下的,陛下想封给谁便给谁。”他给张迁倒了杯茶,语气暗含警告:“我提携你,不是让你恃才放旷的。”
张迁大有不想干了的气魄,气呼呼地喘着气,到底顾念着崔行俭的提携之恩,瓮声瓮气地嘟囔:“是,卑职明白。”
“陛下有意提拔闻皎,不会让她在寺正的位子上待多久的。”
发泄了几句,张迁气顺利些,忽然想起一件事。“大人,迁还有一事……”
张迁从袖子里掏出一封文书呈给他:“有个名叫贾阿大的男子吃醉酒打死了人,他自言是地痞无赖,却不是长安人士,卑职见他行踪古怪,便着人调查。”
崔行俭翻开文书,那上面记录了贾阿大的行踪,他频繁的出入一个专做木工的铺子。
“这个铺子有什么问题吗?”
“卑职的人追到木工铺,还未调查便被人打了一顿,那些人都是各种好手,只怕是豢养的打手。”
“地痞无赖三五成群也不足为奇。”
“是,可第二日贾阿大便失踪了。卑职的人第二次去,那个木工院已人去楼空。卑职便查问了那个院子的地契,主人名唤邓宵,是太子府少詹事邓尧的表亲。”
崔行俭合上文书,打量着张迁,见后者并无试探的意思才放下心来:“你怀疑和太子有关?”
“太子和晋王斗的厉害,有这心思也情有可原……”
“此事你不要再追查了,我会禀报陛下的。”
毕竟事关皇家,张迁也没那兴致淌浑水,当下应道:“是。”
门外有人扣门,闻皎柔和的嗓音传来:“大人,您在么?”
崔行俭瞥了眼张迁,吩咐他:“你退下吧。”
趁着张迁背身过去的间隙,他盖住了文书。
门口闻皎与张迁打了个照面,她侧身让张迁先出,这才踏入了崔行俭的官署。
崔行俭瞧见她进来,从容地放下茶盏,“什么事?”
“大人,我为九殿下授课的时间定了,还请大人一览。还有大人上次借我的文书和《大梁律》。”
“你都看完了?”
“是,多谢大人提点。”
那些文书晦涩难懂,往常别人读到一半便开始叫苦,不成想闻皎都读完了。
崔行俭点了点头,“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