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禾清手心里渐渐冒出了汗，她听不懂赵岚瑧在说什么，但眼下这情形，绝不能暴露自己一无所知。
pvp……
心里对这三个词毫无头绪，但表面上纪禾清镇定依旧。她飞快思索，无论是传闻还是天命盟获取的情报，都能看出赵岚瑧秉性孤傲冷漠，肆无忌惮，从今日他忽然来到陈昭仪的住处，对一屋子人视而不见，更不屑理会便可见一斑。
可这样一个人，却能在误以为她是玩家后，对她耐心大增，足可见“玩家”这个身份有多受他看重。
——如果同样是玩家的话，会担心对方以后回来复仇或者带着团队追杀吧！皇帝不砍清清应该也是担心被报复吧！
弹幕板背后是一群正在观察她一举一动的人，而这条弹幕所说，没有任何人反驳，也就是说，那群正在俯视这一切的人，认定这就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赵岚瑧不杀她，因为误以为她也是玩家，因为担心被同是玩家的她报复？她纪禾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初初入宫的秀女，只因为披着一层“玩家”的皮，就被赵岚瑧认为有能力报复他？
赵岚瑧也认同这一点？
游戏……玩家……
游戏……玩家……
这样一个暴君，会真心在棋盘上做一个君子？
但无论如何，既然是游戏，那么在这个棋盘上，她与赵岚瑧就是平起平坐，如果她像其他人一样在他面前卑躬屈膝，反而会招致怀疑。
在纪禾清飞速思考的这片刻功夫，赵岚瑧挑起了半边眉，“怎么又不说话？你卡了？”
纪禾清听不懂，她选择转移话题，缓缓道：“你说的pvp……”
敏锐地注意到赵岚瑧随身佩剑，且手指已经按在了剑柄上，她接着道：“我不能。”
被拒绝，赵岚瑧倒也不生气，语气依旧和缓，“为什么？”
纪禾清心道果然，赵岚瑧不在“玩家”跟前摆皇帝架子，她继续道：“我为什么不能，你不清楚么？”
室内一时静默，赵岚瑧注视着她在灯火下平静的眉眼，手指慢慢从剑柄上移开。
纪禾清余光瞥见这一幕，心下微微一松，果然，既然身份平等，那么他能提出，她自然也能拒绝。虽然仍不知pvp是何物，但这一关勉强是过了。之所以说勉强，是因为她刚刚的回答模棱两可，也许并不能消除暴君的疑虑。
她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等着赵岚瑧下一轮试探。却见他转身几步在桌前坐下，让人送来热食，等那战战兢兢的宫女下去，又侧头对她道：“饿了吧，过来等着开饭。”
没一会儿，一群宫人鱼贯而入，饭菜的香味也随之涌入，眨眼间那张檀木桌上就摆满了玉盘珍馐。
纪禾清是下午晕的，到现在滴水未进，方才紧张应对不曾察觉，现在看见这满桌鲜香，才发现腹中已经饥饿难耐。
她刚刚坐到桌前，就被赵岚瑧塞了一碗热汤。
所有宫人都退了出去，屋子里没留任何人服侍，纪禾清看着赵岚瑧亲自给她盛汤添菜，眼神渐渐变得古怪。
莫说入宫之前，哪怕只是一刻之前，她也从未想过这样一个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帝王，会做这种宫婢的活计。
所谓“玩家”，真的只是她理解的那么浅显么？
没敢去看弹幕板，纪禾清小口小口喝着热汤，心道：这是一条更加危险的路，可它保住了我的性命，也让我不必真做个曲意逢迎、献媚邀宠的嫔妃。
赵岚瑧的嘴巴也没停，不过他不吃东西，而是一道菜一道菜给纪禾清介绍，“这是瑞雪红莲，银耳和红枣做的……这是金玉相迎，其实就是黄焖鱼翅……取这些名字除了好听，外行人看了却根本摸不着头脑，倒不如用食材命名来得实在，你说他们搞这么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是为了什么？”
纪禾清已经吃了个半饱，有更多精力应付他，“想来，是怕人轻易学了去。”
赵岚瑧颔首，侧头注视她，“那么，‘玩家’这个词，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纪禾清心跳加快，心道他果然还不相信。
但眼下已经不能再用那种模棱两可的法子，否则只会加重赵岚瑧的怀疑。她眼睫颤动一下，目光只落在面前的饭菜上，以一副平常口吻将自己心内猜测了好几轮的答案说出，“玩游戏的不都是玩家吗？”
赵岚瑧摇头，“我问了个傻问题。”他笑起来，这一笑竟如清光入幽谭，灯光下俊美不似真人。
只是纪禾清并未看他，依旧做出漫不经心吃饭的样子，其实心神戒备。只听他接着道：“好像是好几年前了，也有个人在我面前说他是玩家，没几句话就暴露了他是npc，后来我就杀了他。”
纪禾清筷子微微一顿，低垂的眼眸却是一亮，她并不在意他后半句的威胁，只欣喜于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弄明白了npc的意思。
半个时辰后，暴君离开了，走前只留下一句“明天来找你玩”。
确定那人不会去而复返，纪禾清心神大松，疲惫感涌来，她在忽然多起来的宫女服侍下，草草洗漱一番，很快就放下帷帐躺上床。
已经是子时了，灯烛都吹灭，但并不妨碍她观看弹幕板。
此时弹幕依旧热闹。
【啊啊啊刚刚吓死我了！差点以为清清要暴露了！】
【清清胆子好大啊！要是我在这种情况下，说不定这条命都已经交代了。】
【确实胆子很大，她连pvp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那么镇定自若地敷衍玩家，玩家要是说一句我不清楚你给我解释一下，那不就完蛋了！】
【这个玩家好精明啊！让饿了一天肚子的清清吃饭，想趁着她放松警惕的时候再诈她一下，幸好我们清清聪明没上当。】
【这就是卧底的职业素养吧！】
【呜呜呜刚刚赵岚瑧的那个笑容你们看了没有，太好看了，我磕cp之魂又熊熊燃烧起来。】
【有点意外啊！我还以为皇帝真的会和清清打一架呢！没想到清清一拒绝他就接受了，他当时要是把剑拔出来，清清百分百就暴露了。】
【因为清清拒绝的理由太正确以至于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