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清晨。 冬雪渐停,太阳颤巍巍拨开云层投下第一缕晨光,昭示着即将到来的好天气。 贺闻帆驱车来到茶舍入口,山脚石子路前已然立着一道等待的身影。 沈令穿着厚厚的外套,背着白色的双肩包。 贺闻帆认出来那是他的书包,大容量超能装,每天被沈令灌满参考书和电脑,背去图书馆、背去教室、也背去考试,是他的幸运之包。 于是沈令也背着去登山了,像要春游的小学生一样。 贺闻帆把车停好,从后备箱里取出登山包。 沈令也远远看见了他,还没开口,眼睛先溢出笑。 他挥着小跑着过来,头发一颠一颠的翘起,在阳光下变成深浅不一的棕色,像某种小动物竖起的耳朵。 贺闻帆快步上前,制止住沈令的动作。 他把登山包挎在肩上,腾出手按住沈令的小臂:“你可以这么跑吗?” 上次沈令这么跑几步之后就倒了。 贺闻帆心有余悸。 沈令拨了拨头发,压下了头顶并不存在的耳朵,笑吟吟的:“没关系的,我已经好了。” 贺闻帆不太相信这句话。 但沈令脸色确实比之前好了很多,不再苍白灰败,皮肤有种轻盈的白,微微泛着粉,眼神也光彩明亮。 似乎确实在家里养得很好。 贺闻帆收回手,“那也最好不做这么急的动作。” 沈令没说话,歪了歪头。 “怎么?”贺闻帆不懂他怎么又在撒娇。 沈令嘴巴轻轻嘟起来,“你和我妈妈说了一样的话。” “是吗?”贺闻帆一喟,深感赞同:“妈妈说得对。” 沈令却不太赞同。 虽然妈妈的话确实没错,但他也不是完全不能小跑,偶尔动弹一下对身体还有好处呢。 沈令有点不乐意,和贺闻帆并排走着,噘着嘴没说话。 贺闻帆瞧他一眼,有点无奈,:“你身体好了?” 沈令点点头:“早就好了,我到现在都胖五斤了。” 他这么说,贺闻帆才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觉得除了气色稍微好些外,和之前毫无变化,还是瘦得只剩尖尖的下巴颌。 但沈令似乎对自己千辛万苦长出来的几斤肉格外在乎。 贺闻帆不忍心打击他,斟酌再三,说道:“那你挺不显胖的。” “是吧!”沈令居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眼睛都睁得更加圆溜溜,“我妈妈就总说我根本没长肉,但称上多出的数字能是假的吗,我肯定就是没长在脸上!” 他跟在贺闻帆身边,眼里流露出崇拜的光:“你怎么这么聪明啊,我就没想到用这点来反驳我妈妈。” 他甚至挽起袖子认真地看着自己的胳膊,自我洗脑:“感觉是长在手上了,好像粗了一点。” 贺闻帆没忍住偷瞄一眼,还是初见时那节精致优美的腕骨,因为手臂过于纤细而格外突出,没有丝毫变化。 非要说的话,就是捂了一个冬天更白了。 贺闻帆有些招架不住,移开视线,硬邦邦地说: “袖子拉下来吧,当心着凉。” 虽然撸个袖子就能着凉过于夸张,但沈令依然听话乖乖放了下来。 毕竟此时贺闻帆在他眼里,就是个目光如炬能一眼看出那五斤肉长在哪里的高人,这可是连他最爱的妈妈都做不到的。 他目光在贺闻帆身上逡巡着,思索着如何礼尚往来也夸一句回去。 为了登山活动,贺闻帆今天终于不再是西服配大衣,换上了一件纯黑的冲锋衣,拉链领口处有低调的金属装饰提亮,头发也稍稍剪短了些,显得整个人更加挺拔精神。 气质也干净磊落,和山里雪融化后,夹在风里飘来的气息很贴近。 贺闻帆回头,目光相撞。 沈令笑起来,“你今天好帅啊。” “…………?” 贺闻帆差点摔了。 他踢开挡在地上的树枝,矜持地理了理衣领:“是吗?” 沈令真诚地点头:“真的,和以前是不一样的帅。” 贺闻帆掩唇咳嗽,抬头望天,试图压下将要和太阳肩并肩的嘴角。 沈令还在身边用甜甜的声音说着好听的话,哄得贺闻帆晕头转向飘了半晌。 很久之后,他才渐渐回过味来,看向沈令:“你不是脸盲吗?” 怎么看出他今天长得帅的?甚至还看出来和以前帅得不一样。 沈令蓦然噤声。 贺闻帆看到他短暂的慌张一秒,而后眼珠子开始滴溜溜转,很显然,要开始编了。 “是、是脸盲。”沈令绞着手指,眼神飘忽。 “我是感受到了一种……帅哥的氛围。对,帅哥氛围。” 贺闻帆眉梢一挑,配合地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有这种说法。” 沈令完全不会说谎,甚至连开玩笑的糊弄都不会,正直得可爱。 于是心虚得也过分。 贺闻帆虽然极力配合了,但怎么也掩盖不住语调里的些微戏谑和逗弄。 沈令显然感受到了,编不下去。 他垂下脑袋用发旋看人,迅速摆烂式地坦白:“哎呀,就是太久不见的一种寒暄,不要太较真嘛……” 贺闻帆扭头按住眉心,低低地笑起来。 沈令听着身边舒朗的笑声,头垂得更低,脸颊都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