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宝也没怎么吃,今天的饭菜实在有点难以下咽,有股浓重的焦糊味。二宝正考虑着是不是要去买袋方便面奢侈一下,刘亮神秘兮兮地跑了过来说:“老大让我过来叫你,今天我们请你吃大餐,快走,找个趁手的家伙。”
“大餐?家伙?要打架?你们又要祸害谁?”
“靠!打个屁!小毛孩年纪轻轻的不学好,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我们从来都是以德服人!”
工地远离市区,不远不近的挨着几个不太繁华的村落,工地外是一片荒芜,杂草丛生,远处更是堆起了一座将近三四十米高的垃圾山,那是市区的生活垃圾堆砌而成,这么繁华的都市竟然会有这么破败的地方……工友们已经见怪不怪,伟志说,就好比漂亮的妹子,再怎么衣着光鲜,也得上厕所吧?照样得脱了裤子尿尿。
王强、伟志、刘亮、二宝,四人此时正蹲在大腿高的草丛里,每人手里拿着铁锹、木棍,王强指着不远处的一只狗分配战斗任务:“就那只黑狗,它种过疫苗,吃起来放心,看清楚了!别傻不愣登像上次似的追着一只野猫跑半天,猫没逮到不说,还累个半死!”
王强是个神人,二宝一直这么深信不疑,也不知道这吃狗肉的想法他是怎么想出来的,虽然此时吊儿郎当,像个混混,但平常上班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摸样,就像电视里的□□老大,掌管他人生死,掌控上亿资产那种。尽管刘亮总是标榜他们三人其实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屠龙帮成员,尽管这个超级大帮派目前只有他们三人,而伟志总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不承认也不反驳,不过那眼神好像在说,跟哥混吧,哥罩你……可怎么看,怎么像是闹着玩。
“行了,干吧,我都等不及了。”
“二宝,我估计你也没这工作经验,跟着刘亮吧。”王强站起来踹了刘亮一脚说道。
四人分三个方向慢慢把这只狗包围,黑狗没料到自己即将大难临头,仍然自顾自地梳理着毛发。包围圈越来越小,二宝手里的木棍被握得有些颤抖,看来自己还真是没这工作经验呐,他想着这些却还泛着一丝丝兴奋,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狗肉呢!
黑狗终于嗅到了危险,抬起头不安地四处张望,似乎发现了什么,猛地站起来冲王强和伟志之间的缝隙跑去,伟志脸上一喜,举起铁锹堵在了它的去路上,此时的包围圈已经很小,黑狗急了,掉头冲向伟志之前站立的方向。刘亮三步两步窜过去,举起铁锹就要往下拍,但黑狗拼了命,没有后退,反而跃身向刘亮扑了过去,刘亮被吓得一让身子,黑狗顿时逃出了包围圈,王强和伟志正要骂人,忽然看到二宝手里的木棍打了下去。
由于是第一次,二宝兴奋、紧张,一直紧紧跟在刘亮身后,当看到黑狗跑出来正好冲到身前,心里默念道:大狗啊大狗,实在对不住,我们也只是为了能吃上一顿饱饭而已,得罪了!想到这儿,一棍子就朝着黑狗打了下去,但力气终究还是用小了,尽管打在了它后腰上,但黑狗“嗷呜”一声仍然撑着身子歪歪斜斜地跑了出去。
王强和伟志跑来对刘亮一顿臭骂:“大好的机会啊!你个废物!我告诉你啊,今天要是吃不上狗肉,我们哥儿仨把你炖了。”伟志显然被气得不清,话也明显多了。
“拜托,有点职业道德好不好?杀人放火你都不怕,怕一只狗?多亏有二宝,那只狗伤得不轻,应该跑不远,但愿别跑回村去,不然又白忙活了,弟兄们给我冲!”
“老大,腐败的国民党反动派才喊给我冲,伟大的我党都是喊跟我冲。”
四人急急忙追了出去,这地方本来就没什么光亮,狗又是黑色,很难找。二宝的视力怎么也比不过他们,只拿着木棍借着淡淡的月光跟在三人身后猛跑。这是一块开发商买下的荒地,没什么沟沟坎坎,但几个人仍是深一脚浅一脚地险些摔倒。
听着不远处黑狗不断“呜呜”的哀鸣,二宝忽然有些不忍,山里人几乎家家养狗,对狗,他有些感情。似乎看到他眼中的犹豫,王强靠了过去说:“收起你那幼稚的同情吧,这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肚子里的那些妇人之仁并不能让你吃饱饭,同样也不能给你带来大把的钞票,至少在你拥有足够的资本之前。”
二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众人一直追了一个多小时才最终把黑狗收服,虽然累得险些趴下,但想到马上就要到嘴的狗肉马上干劲十足。王强把早就准备好的水管接到工地院墙外的一条臭水沟里,拿出开了锋的水果刀,剥皮去脏,动作娴熟。另一边,二宝已经在远离工棚的地方架起了篝火,不一会儿伟志顺着火光找了过来,手里拿着小指粗的铁棍儿,是从工地顺出来的钢筋,把钢筋从狗肉上一穿而过,又从兜里掏出盐和调料撒在上面。
等到狗肉已经烤得焦黄时刘亮才抱着一箱罐啤赶来,隔着好远就开始喊:靠!真他妈香啊,大老远就能闻到!
大家早就被馋得口水四溢,火焰中不断爆起的油花很漂亮,映着四人红红的脸庞。
四人一人一条大腿咬得满嘴流油,刘亮一边吃一边嚷嚷为什么二宝都能吃后腿,而自己只能吃前腿,伟志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给你吃就不错了,没让你写个三四千字的检讨你还敢挑三拣四?”
王强举起啤酒对着看不到星星的夜空开怀大笑:“哈哈哈!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夫复何求?真乃人生一大幸事!哈哈!干!”
“干!”
伴着王强豪迈的笑声,二宝幸福得要眩晕,自己有过这么肆无忌惮的笑吗?没有!只有此时才是毫无顾忌,任何举动都不会显得突兀……这样真好……二宝这样想着仰头把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众人把剩下的狗肉挂在一棵繁密的大树上藏好。刘亮说,狗肉是滋阴壮阳的良药,但不能多吃,以免精爆人亡。
城里的夜景很漂亮,即便这远离市中心的破败郊区也被五颜六色的霓虹映满了天空。酒足饭饱后的二宝跟着三人在街上闲逛。现在这样很惬意,所有烦恼都被遗忘了,在川流的人群中格外轻松。夜很暗,心很暖。
路过一家旧书店,几个人很有默契地钻了进去,刘亮问,有刘备吗?老板会心一笑从货架底层抽出两本递给他,刘亮翻了翻说,这两本我早看过了,还有没有?别这么小气,多拿几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