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看见的是水边的绿色枝叶,空气里弥漫着浓郁而潮湿的植被气息。
起先,她以为自己仍旧在那个诡异的山洞里,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这里没有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也并没有倒挂在头顶的嶙峋怪石,更重要的是这里并不是一片无垠黑暗。
萦回捂住仍旧有些疼痛的脑袋,费力爬起来。
——
沈萦回,历史系学生,刚度过大三开启暑假。和几个同学为了有关乡村、寺庙信仰和民俗活动的研究课题来到名叫水雾山的山脚下的村庄进行调查,之后接受了该村村长的邀请上山观摩另一座年代久远的寺观。
上山途中遭逢大雾,走在她后面的同伴被一股巨大力量拖拽而去,萦回下意识伸手去拉,也跟着坠下山崖。再次醒来已身处于山中一处极深极隐蔽的洞穴。
湿软的泥土,冰冷的水洼,无处不在的腐臭气息,她在深渊般的不详黑暗中小心翼翼挪动,然后遭遇了怪异之物——灵活柔软且无定形的灰质软体,以极快的频率不断变幻出难以形容的扭曲形状,全身遍布满细密抖动的污浊白色光斑。
这种情景即便对精神最为稳定的人来说,也足以引发密集恐惧症和精神冲击。
她举着手电无头苍蝇般逃奔,不知跑了多久,在体力即将透支时撞上了这个深渊的尽头——一堵由巨大岩壁雕凿而成的宏伟石门。
这座石门对她有着某种吸引力,甚至能使她暂时忘却危机,而想要伸手触碰。
当她把手贴在石壁上时,右臂内侧皮肤传来烧灼的痛感,上面浮现出如烙印般猩红、又如藤蔓般繁复的图纹。
一阵恍惚袭来,她似乎在一瞬间瞥见了从未亲眼所见的虚空,以及在那之中的沉默星体或是骚动且闪耀的扭曲光晕……
怪物化形成蛇尾人身的样子,张开脸上唯一的五官血盆大口一步步朝她逼近,这就是它的目的,它要在这个石门处杀死她。
就在萦回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一道石锥自头顶的垂悬的嶙峋石林上坠下,直插入她脚边的泥地。
那个可怖癫狂的怪物竟然因此停在了原地。
萦回以为自己被石锥带落的细碎石块砸中了脑袋,当她用带有猩红图纹的手去触碰头顶时却摸到了一个圆润、光滑而冰冷的东西,以及似乎是与之相连的细细链条。
「带上它,如果你想活命的话。」在手指触碰到那个东西的一刹那,萦回听见一个声音。
下一秒,蛇尾人身的怪物就发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张开腥臭扑鼻、布满尖牙的口器,那嘶嘶声引发了强烈的眩晕感。
萦回咬住下唇,将细链套在脖子上,胸前霎时发出朦胧的光芒——原来这是一枚水晶吊坠!
「现在,脑子里想着你手臂上的那串符纹,想象你即钥匙本身,然后试着穿越那扇门。」
“什么?你说就这样穿过石头?”萦回凌乱了。
「没错,就像哈利波特穿越九又四分之三站台那样。」
“??你还知道哈利波特的??”山洞内除了怪物的嘶嘶声,还回荡着萦回这句充满迷惑的吐槽。
不过话未说完,萦回就闭上眼睛,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按照声音所说照做了,因为怪物已经朝萦回甩出蛇尾。
想象藤蔓般的纹路,想象自己是一把钥匙。
不依靠视觉,萦回便感到周围的一切开始扭曲。
在冰冷蛇尾缠住她左脚踝的一刹那,她的右腿正迈进门中,时空扭曲带来的振动如水波般冲刷着耳蜗。
她的内心涌起奇异的平静,没有丝毫恐慌,脑海内只剩下无数光怪陆离的光影、无垠的宇宙、现实与虚幻模糊了边界,精神与□□似乎同样失去了意义,唯一永存的只有概念、符号与象征……
左脚踝的压迫纠缠在一瞬间消失。萦回下意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置身于隧道一般的光晕之中,蛇尾人身的怪物向下坠去,坠落进极其闪耀又极其虚无的深渊之中。
「可算解决了这家伙。低劣的东西,竟然妄图惊扰万物归一者的沉酣。」那声音里是浓浓的嘲讽和嗤笑。
漂浮在虚空中的萦回惊恐地望着下方那个闪耀如宝石切面般的地狱瞬间吞没了苍白怪物。
她正要开口说话,却立刻被剧烈抖动的光晕隧道倾夺了神志,当即失去意识。
——
再次醒来后,她就到了这里,从一个洞穴来到了另一个洞穴。不过在昏暗光线下辨别,这里更像是寂静的地下雨林。
「恭喜你,萦回。你顺利且幸运地穿过了门,进行了一次天赋卓绝的时空穿越。」
水晶挂坠发出浅淡的光,乍一看只会被认为是自然光线的反射。
“穿越?那我现在穿哪里去了?那扇门,那个怪物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你又是什么?”少女撑起身子爬起来,迅速离开水边,来到了相对干燥的草地上。
垂落肩头的一绺头发因为倒在水边的缘故而沾湿了,萦回抬手接住了发梢滚落的水珠,视线转到自己的右臂内侧,藤蔓般的猩红纹路正在退去,已变得十分黯淡。
「哟,看来你已经完全接受并理解了穿越时空的事实,精神状态也还不错,竟然能淡定提出这么多问题,啧啧啧。」那声音一下子愉悦起来,乃至于声线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听上去甚至有些耳熟。
萦回捏住透明水晶放在眼前端详,难以置信道:“这声音,是安熹学姐?!你变成水晶了?!!”
安熹,萦回这次项目导师的学生,博士在读。没放假前,萦回还经常找她请教一些学习或是研究思路方向上的问题,两人也意外聊得来,于是逐渐熟络起来。
这位学姐行踪低调神秘,要不是导师介绍,她完全不知道系里还有这么一号人,也从没见过。明明对方长着一张富江系的冷艳面孔,性格虽古怪叵测,却也不失风趣与可靠,在学术上也颇有天赋。
这样的人她却对她毫无印象,实在是不可思议。
不过这种不可思议结合眼下的状况来说,又似乎变得合理起来。
「那是谁?还有,我当然是在通过这块水晶在跟你交流了。」那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