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欢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莫名的。
她缓了语气,问道:“与沈烦对阵者是谁?”
方才与他讲话,没有注意听。
“是一位后起之秀。”离人疏插过来,道,“那人三年前也来过,一剑御仙台,闻名天下知。与我不分伯仲。”
离人疏性子虽泼了点,但能受众人信服,其实力必定出类拔萃,遥遥领先一众同辈,很少有人与他并名之人。
“……”
祝欢没心思再听台上的战况,祁谚灵识的嗓子都要冒干了,她却在发呆。
很快,鼓声长振。主持人上台念下一场比武之人的名单。
“第十二场,清敛宗沈烦,对——苍州界贺玿!!!”
当他报完名字,满场哗然。
“沈烦是谁?”
“清敛宗不是由扶欢长老上场吗?”
有人砸了东西:“我来是看美人的,不是来看猪猡比赛的!”
承风门和清敛宗的人脸色顿时冷下来,周围人的脸也变得不好看。
扶欢长老是谁?清敛宗的掌上明珠,承风门大师兄之妹,明安国郡主,敢招惹她,岂不找死?
何况他殃及池鱼,骂在场的人皆为猪猡。
自己又高贵到哪去呢?
有守卫压住他,把他扔出门界。自此,再不得入承风门半步。
那弟子的宗门也被羞得满脸通红,私下找到承风门宗主,想退出比赛。
被他拦下,才作罢。
只对承风门的感激更甚。
……
众人议论纷纷,祝欢道:“贺玿……是我所知的那个贺玿吗?”
祁谚面色凝重:“是。”
青衣红装,各占半边场。
贺玿笑着,眉眼慵懒,有着不属于少年的狠毒藏在眼底:“又遇到了啊。”
“看来,老师完全没听进去我的话呢。”
沈烦祭出破声,冷冷道:“我师尊为何要听外人挑拨言语?”
“挑拨?”贺玿的注意力不在“外人”上,“你师尊认为,还是你认为?”
“我师尊心中所想,用不着告诉别人。”沈烦道,“速战速决。”
贺玿却并无要对战的意思,而是慢慢向前,轻声笑道,“真是愚蠢啊。”
“你师尊,无情无欲,不知喜悲,一生只为苍生而活。”
他抬眼,“在她心里,你,算什么呢?”
沈烦一剑刺入他的肩膀,贺玿依旧无动于衷。
甚至又一步向前,剑锋深入,鲜血淋漓。
“你是祸牵四方的灾星,你在,众生不得安宁。 ”
“而她,众生在,她即活。”
沈烦毫不犹豫:“那便以我一人亡,换世界永生 。”
“好。”贺玿微笑,缓缓抓住破声剑锋利的剑刃。
“他想干什么?!”有人惊呼。
专门研究古术的修仙者大惊失色:“不好!他要开启尽渊!”
尽渊界,古六界时恶魔纵生之地,唯有生存余孽,心无往生之人才能进入,甚至开启。
“快护阵!”
但已经晚了。
黑气冲天而聚,从乌空之上,缓缓撕开一道形似竖眼的裂痕。
背后是浓烈滚烫的狱火,灼烧人的罪孽。
无数双死气沉沉,形状怪异的手争先恐后从裂痕中挣扎,闯出。逃窜出的魔气激发人们最大恶意的人性,他们互相争斗,自相残杀。
尽渊现,苍生乱。
此时此刻,人间即是无间。
贺玿露出一个恶魔般的笑。
“来享受这场极大的盛宴吧,诸位。”
魔灵四起而攻之,发出怒吼。
祝欢虽看不见,但与沈烦相通,当下判断他的方位,纵身跃去,挡在他身前,一剑斩断贺玿的手臂。
血珠溅在她温润如玉的脸庞上,白绸蒙眼,似不愿见到众生悲苦的神明。
“贺玿,你做的过了。”
贺玿仍旧是笑着的,笑声渐渐凄厉,和着满天的怨气与人们愤恨妒忌不甘的情绪,达到极点。
然后,平息。
他说:“你从来如此,从未变过。”
尚有清明者苦苦支撑,远处,离人疏和祁谚各带着弟子守阵护法,要将尽渊出现的范围尽力缩小在承风门。
祝欢听到有人迟疑,有人放弃,有人支撑不住应声倒地,被众魔吞食。
“我断你手臂,是我不对,但你放肆恶魔为祸人间是你过错。”祝欢道,“我欠你,我用命来还,你欠人间的,拿命来抵 。”
“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好一个两不相欠,可我偏偏要恩怨,仇恨,无止无尽。”
生生世世,藕断丝连。
贺玿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臂,摊开手心,一朵冰晶白莲浮现。
“此为我心乃开启和封印尽渊的钥匙。”他轻声,眼睛一刻未离祝欢。“你若想要,便亲自杀了沈烦。”
一个是你爱的人,一个是你爱的世界。
杀或不杀,救和不救,你会如何抉择?
祝欢沉默,贺玿放大笑容。
下一瞬,一把冒着黑气的剑,直抵心过,穿胸膛。
莲晶破碎,魔物消失。祝欢道:“杀了你,就不用二选一。”
贺玿依然在笑,“快看呐,你的好徒儿沈烦在做什么?”
她下意识去看,忘记自己已经失明。
“可惜了,真的好壮观的。”贺玿唉声,故作惋惜,“你应该亲眼见见,沈烦献祭的样子。”
“献祭”二字犹如惊雷,在祝欢脑中炸开。
贺玿“好心”道,“需要弟子为您描述一遍吗?”
“就在刚刚我向您提出选择时,他啊,拿了剑,躲远远的,自刎了。”
“他怕自己的血沾了老师的裙摆,可是特意开了个小结界,”贺玿笑眯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