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方块涌了出来,散向四方。
我盯着方块,满眼好奇:“这个是什么异能力啊?”
“彩画集”回答的是兰堂,他很是认真地控制自己的异能,空中弥散的金色方块绚丽夺目,周围的人都退去了,这种强大的异能者不是常人惹得起的。
兰堂带着我与妈妈向北走,不知绕了几道弯,他颇有难色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带路。
我们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里。
巷子最深处满地带血的白毛。
我怔住了。
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手上鲜血淋漓,嘴角也有血痕,可这血,不像他的。
白白?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嗅到浓厚的,又涩又鲜的气息,令人作呕。
擂钵街的小孩是很苦的,找到食物,又怕被人发现,食物被抢走,不敢引火,只能生吃了,温暖的鲜血除了腥了些没什么大病。
我只知道我爱惜的宠物被虐杀了。
我冲上前去,揪住那个小孩的衣服,也不管他们身上的污垢。
“你杀了我的兔子!”
我吃好穿好,身子骨也很壮实,瘦瘦高高的小男孩被我推得一晃。
那是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他和我纠缠在一起,不时警觉地盯着兰堂,。
我越发嚣张。
“你把我的兔子还给我,要么死,要么把兔子还给我!”
之前大佐叔叔就是这样为他的狗报仇的。
大佐确实养了狗,黑色油亮的毛皮,高壮的体型,黄褐色的牙齿龇出红色带黑斑的嘴唇,结夏曾被那狗吓了一跳,大佐叔叔还笑她她这样胆小。这是他在捡到狗,捡到的场面很又趣,就带回来养了。那狗帮他处理了不少人,他很得意。但旁人都很怵它,它凶神恶煞的,见人总流着恶心的口水。后来那狗被不知是谁毒杀了,好好的被杀了,大佐大怒,在楼里大闹,负责养狗的人都被杀了个干净,凶手听说被挂在狗舍了,三天后清理人员废了好大力气。
我揪住那个男孩不放,他到底是个孩子,沉不住气,不耐烦道:“死都死了,吃都吃了,你纠缠个屁!”
我被他无礼的态度气到了,大吼:“我要杀了你,我要让爸爸杀了你……”
我努力想掐他的脖子,可惜不够高,只抓了他几把。他脖子上我指甲划出的口子里流下蜿蜒的红色液体。
“结夏!”素来温柔的妈妈厉声喝止。
兰堂撇了我母亲一眼。
我回头,看到妈妈的红色眼眸里净是冰冷,甚至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怨愤与厌恶,陌生得不像我的妈妈。我突然特别特别害怕,甚至于恐惧,我看着妈妈,渐渐,我有些不敢看她了,周围的一切安静地出奇,只有隐隐约约的鸟叫,大概是乌鸦在吃腐肉时发出的声音,这个寒冬格外死寂。
“你疯了吗?”母亲厉声怒吼。
“夫人,”兰堂打破了这死寂的气氛,“先回去吧。”兰堂双手环抱在一起,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这里太冷了!”兰堂缓缓说。
真的很冷,我躲避着妈妈的眼神,难得有同感。
回去的路上,我一路都在往兰堂先生那里靠,刻意的躲着妈妈,母亲也选择了沉默。
到家中,妈妈说:“结夏,有些事情,妈妈觉得你该懂了。”
“能力与责任是匹配的,特别是对于你这样的异能者,克制很重要,异能不能滥用,我知道你今天删了很多人的记忆,那你是否知道记忆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我不敢回答。
“也许是幸福,快乐,希望啊!你却毁了这一切。”妈妈冷静地看着我。
“抬头。”妈妈说。
我把低垂的头抬起,绿色的眼睛与妈妈的红眼撞在一起。
“你为什么那么对那个男孩?”
“他杀了……”
“这是理由吗?他杀兔子,你就要杀人!”
“我……”
“你在反思吗?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杀兔子吗?为了生活。你知道吗?他那样抓住一切机会活下去没有错。
我并不是说你对兔子报仇是错的。只是首先你要学会理解。理解他人的苦衷。然后你要学会同情。
世界上有很多孩子。有人向你生而一事无忧,有人像他生而穷困潦倒。
潦倒也有他生活的权利。有活下去的权利。你却要剥夺他的生命。
你衣食无忧。可以养兔子。他却没有温饱,勉强抢夺度日。
假如你是他,你会怎么做?如果你没有父母的宠爱,不是你爸爸的女儿,你觉得。你会如何你?
理解与同情之后,你要学会明辨是非。他做的是错的。并不是他的生命为代价。
因为情有可原,你可以给他酌情。如果你今天杀了他,明天就可以杀别人,你会杀越来越多的人。他们的亲人爱人朋友都会痛苦。
你会被畏惧、被疏远、被踢出人群。不知道你是怎么想,但至少你要学会变得正常,才能拥有正常的朋友,正常的亲人,正常的生活,正常的一切,平淡而温馨”
“你的舅舅,我的弟弟龙彦,他也是个异能者,却滥用异能,给很多人带来痛苦……”妈妈的眼里满是悲伤。
“我不希望你走上他的老路。”妈妈的红色眼睛紧紧望着结夏。结夏感觉自己的脑中朦朦胧胧,模模糊糊,她感到事情好像很严重,却碍于年龄,不甚明白,只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妈妈也是有苦衷的。”她说。
涩泽龙彦。
那天起我懵懵懂懂地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一个强大的,残忍的,天真的,为一己的收藏欲杀人的收藏家,异能者杀手。母亲的弟弟,我的舅舅。
当时我是真没想过我后半生竟会指望这样一个杀人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