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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篇(1 / 2)

水栖镇西边的山头上有个玲珑塔,塔里常年关押所捕鲛人,最近鳞羽族就捉获了一只蓝发美人鲛。

鳞羽族代代相传都是捕鲛师,经年累月驻守此塔,防止鲛人逃出作恶。

传到陆临川这辈已是第237代,作为捕鲛师的他甚是厌恶鲛人却是缘于其母。他的母亲是个坏女人,准确的说是个坏女鲛。

鳞羽族和鲛人一族自古就有宿怨。

鳞羽族觉得鲛人族胡作非为,就该被囚;鲛人族觉得鲛人也分善恶,不该不问黑白随意抓捕。

当年,陆临川的母亲为报复鳞羽族,诱惑了鳞羽的下任族长——陆临川的父亲,生下孩子后便抛夫弃子回了海中。

陆临川和母亲唯一的联系,就是肩膀上那朵已被自己划得面目全非的粉色莲花。

粉莲上有一颗白珠,这珠便是鲛人之泪——鲛珠。他恨这个胎记,也恨半人半鲛的自己。

就这样,带着恨意的小临川长大了。

待他长到舞象之年,却缺了一段记忆,是有关一鲛人的。

那鲛人名唤水兰芝,曾与陆临川相爱。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长夏,兰芝那会才盈盈十三岁。陆临川得了消息,来这南海抓捕鲛人,不幸遭遇海难两人得而遇见。

“你是?”男人看着一头及腰长发,正准备给自己喂药的女人道。

“我叫水兰芝,住在这火熠岛上。”女人低着头说。

鲛人族寓居于水,可化人形上岸,却不能离水太久,否则会缺水而死。

这几日,为了照顾偶然捡得的这个男人,兰芝上岸的次数多了些。

男人被礁石撞击了头部忘记了往事,遂留于岛上。

“兰芝,你看我今天挖的竹笋,还有我抓的这稚鸡。”、“兰芝……”男人总喜欢叫着她的名字,跟她分享各种小事。

兰芝漾着梨涡,眉眼弯弯,轻笑出声:“嗯,你最厉害了。”

他们攀山看日出,席地观日落;山间听鸟语,溪涧戏鱼群。

慢慢地,爱情的种子在他们的心中落了土,萌了芽。

陆地上的人们对鲛人一族都极其残忍,兰芝还没有告诉男人自己的鲛人身份。

捕鲛师会设了陷阱将他们诱惑上岸,好些族人失去下落。就连渔民们也会抓他们养于庭院中,日日鞭打让其落泪成珠。

鲛人于常人无异,只是所织龙绡入水不濡,鱼膏为烛久而不灭,眼能泣泪成珠而已。因着不能久居陆地,他们反而更羡慕陆人。

快乐的日子终究不会长久。那个男人不见了,像是未尝出现过一样。

兰芝不知其名,不知其家住何处。“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因水相逢就只唤他作“无忧”。

为了寻找无忧,兰芝毅然离岛来了陆地。

日月变换,星河流转,不想时隔三年,玲珑宝塔内,阴暗牢房处,她见到了他。

他被俩个黑衫男子拥着立于牢门口。点燃的火把照得他的五官更加的明朗——

男人剑眉斜飞,鼻若刀削,眼厉似鹰,看人时眸光透着冷意,恍若置身于千年寒潭之下。

他是他,却又不是他。

本是那般的丰神如玉,如今是这样的疏离冰冷。

陆临川在女鲛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幽暗的眸底掠过一丝迟疑,这鲛人貌似认得我?

此时的女鲛衣衫单薄,娇躯冻得瑟瑟发抖,失了光泽的如云蓝发披散于肩,粗大的麻绳将她的纤手和玉足勒出了一圈圈红痕,触目惊心的血泡在足上清晰可见,黄色液体顺着足底滑落,已破溃流脓。

女鲛被关在这牢中已有些日子,离了水的鲛人在陆地上的生命是倒着数的。

明明那么虚弱如丝,那女鲛抬眼看陆临川时却眼含春光,唇角浅笑,颤抖的声音激动地对着他说:“真好,你安然无恙。”

陆临川皱眉,心下思忖:历来被捕之鲛,启口第一句便是求他放其回海。这女鲛是在关心自己?……

屋内,虚掩的窗户被灌进的寒风破开,明亮的灯火摇曳起舞,映着一双紧蹙的浓眉。

陆临川收了收衣领,脑子里浮上那个瘦弱的身子。打从牢中见过那鲛人后,他便挥之不去她的倩影,遂唤来一老仆询问:“那女鲛……可有抵抗?”他本是想问那鲛人可曾冻着,话到嘴边却改了口。

“未有,就是……”老仆说。

“就是什么?”陆临川低沉的声音里透着急促。

“听守牢的人讲,那女鲛呼吸薄弱,怕是……”老仆狐疑地瞥了一眼神色阴郁的陆临川,支吾着继续说,“怕、怕是挨不过这个、这个严冬。”

听罢,指骨分明的关节泛起苍白,那不经意地一颤,连陆临川自己都未觉察。

老何很少见少爷紧张过谁,除了夫人。

打从少爷懂事以来,每逢夜里,便会偷溜出房。幼小的身子推开厚重的宅门,执拗地坐于门庭前,望着漆黑无尽的长街,等着一个不会归来之人。

少爷平时不好攀谈,少言寡语,知己甚少……莫不是三年前遗失的那块记忆?老何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惊讶于冒出的想法。

三年前,鳞羽族在那深海处寻了陆临川数月才将其带回。那会的他只记得一个叫兰芝的人,听名应是个女子。后族人访遍名医使其恢复了记忆,再问那兰芝是谁,已然答不上了。

老何的话一直久久不能挥去,陆临川皱了皱眉,举首看向屋外——

院子里的灌木积了一层皑皑白雪,几个丫环裹紧衣衫行色匆匆,在雪地里留下一排排脚印。

那女鲛也会随着这冬日慢慢陨落吗?也会同母亲一样离开吗?陆临川反复地问自己,坚如磐石的心跟着隐隐作痛。

他索性心一横,遣人把她私放了出来。

罗床之上,一双削葱柔荑紧攥着那粉白珠子——珠子皎洁圆润,通体发光,大小刚好可握于掌间。若不是被小心藏匿于颈内,想必早被人夺了去。

这珠怕不是那鲛珠?!陆临川想起右肩那个自己不屑厌极的胎记,得出结论。

水兰芝被放出后的这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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