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完,根本走不完。
明明长廊的尽头就在不远处,不管走多久,还是那么远。
走廊两侧堆满垃圾,家入晴子拉着弥生月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
半个小时前,她和弥生月结伴到山上露营。帐篷刚扎好,天空忽然降下大雨。雨势太大,她们不得不就近避雨。
这栋别墅应该废弃了很久。门外遍布落叶,树木没有修剪过的痕迹,房子里到处都是垃圾,木门和窗户各有不同程度的破损。
关上门,雨声戛然而止。周围安静的可怕,微弱的光线透过窗户射进来,地板上塑料袋的边角微微泛光。屋外是雨天,屋内像午夜。
弥生月提议四处转转。她对这里很感兴趣。
“晴子,你刚搬过来,没听说过这儿的传闻。这是一个烤肉店老板的房子。店里生意差,欠债多,老板就带着家人在这里自杀了。后来有传闻,说房子闹鬼。时间久了,这儿就闲置了。”
晴子拉着弥生月的手,边听边走,脚下落后半步。她还是有些紧张。
所谓闹鬼的说法,多数是骗人的,或者失去了时效性。一旦有闹鬼的传闻流出,姐姐和她的伙伴们一定会及时祓除。
走廊不宽敞。靠窗户的一侧堆满垃圾和碎玻璃,能走的路只剩两块地板宽。斑驳的墙壁上布满黑色的痕迹,多看一眼,鸡皮疙瘩随即立起来。
她握紧弥生月的手,心里忽然开始怀念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光。
如果姐姐在这里就好了,姐姐一定……
打住!!!
她已经下定决心独立出去,以后的生活,就和姐姐没有关系了。
在咒术界,“双胞胎是不详的征兆”的言论流传至今。而她就是那个“不详的”存在:她没有继承术式。
“晴子。”
弥生月突然停下来,很认真地问: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晴子有些懵。弥生月会害怕鬼吗?
她是不怕鬼的。如果咒灵算鬼的一种,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我对鬼这种东西……不太清楚。”
表面上,咒灵和鬼对她而言是一样的存在。她都看不见。
“那你后面是什么?”
啊……啊!
她惊慌失措地回头,却只看到投射在地板上的些许光亮。
弥生月松开手,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了,她拍拍好友的肩膀:
“原来你这么怕鬼啊。你看,我的手上都是水呢。”
黑暗里看不清楚。
晴子摸摸自己的手,的确湿漉漉的,心里懊悔又委屈。要是不知道咒灵的存在就好了!
笑声戛然而止,宛若孤影坠崖,弥生月哐当”一声倒在门板上,不声不响。栗色的长发垂下,遮住她的脸。
“弥生月!”
晴子惊叫一声,蹲下来扶住她的肩膀。她的身体很软,就像被人抽去了骨头,只剩下一身皮肉。
她昏迷了?
晴子拨开她的头发,看见左脸颊上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褐色印记,心里有种很奇异的感觉。
印记和姐姐描述的一个东西很像——咒灵留下的毒痕。
她不应该看见这个。咒力是打开咒术界的钥匙,她没有咒力,没有术式,一开始就被那个世界排斥在外。
因此,她曾无数次祈祷上天垂怜、愤恨世界不公。现在,心心念念的诅咒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出现……做梦吧?
不是。
印记迅速散开,直到覆盖面积有三个指甲盖大小为止。紧接着,几十双眼睛睁开,眼珠四处乱转。又恐怖又恶心。
晴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见诅咒的事暂且缓一缓,现在最要紧的是弥生月。
咒灵的毒和自身实力挂钩。根据扩散的速度推测,这只咒灵不弱,鬼屋的传闻流传已久,作乱的咒灵早该被咒术师祓除才对。
是咒灵拥有某种特性,还是她现在也中了毒,深陷幻象?
两相对比,她更倾向于后者。
她和弥生月都是普通人,如果不尽快医治,随时都可能变成咒灵的口粮。
“怎么办”这个问题宛若一枚篮球,短时间内反复扣在她的心上。
如果双胎真的不详,为什么倒霉的总是她?
她好像……总是在奢求别人的公平。
七岁,她第一次得知自己没有继承术式,是不详的孩子,她愤而打碎姐姐最喜欢的茶杯;
三个月前,她被咒高拒之门外,第一次认识到“资格”二字的份量,所以,她断绝了和姐姐的联系;
现在,她在幻境里获得咒力,却只觉得讽刺满满。
生命对她太不公平了!
要是可以修改这一切就好了。不论拿什么交换,她都愿意。她想要强大的咒力,可以保护别人的咒术。
现实却是深陷困境,难以自救!
怀里的弥生月气若游丝,一只眼睛半睁着,明知是幻境里的幻想,却有种再不救治,她真的会死的真实感。
“雨还下吗……”奶猫一样的声音。
晴子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拜托了,来个咒术师看看这里吧,是谁都好,救救她们!
这个不公平的世界,真的,太不公平了。
怀着这样的执念和愤恨,她的意识渐渐陷入一片黑暗的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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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次的祈祷,一点点的累积,直至这一刻。
命运的齿轮开始松动,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束缚」,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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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房里,似是有所感应,老者睁开眼睛,动了动胳膊,衣服上的蜘蛛图案栩栩如生。
他的面前摆着一份特殊仪器的设计图。
他凝视着图纸,抚摸着,阴森的笑声飘到房间外。庭院里站满了巡守的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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