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疑惑。 既然博物馆中的工作人员已经饥饿到吃标本,分食变异的黄鹂了,那么为什么“走进人体”分展管中这么多的东西,他们却一动没动呢? 是他漏掉了什么关键线索吗 还是说“走进人体”分展馆中潜藏着某种东西,是连变异员工们也忌惮的? 徐寻歌正思考着,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道身影从角落里闪过。 他立刻转头看去,双眼捕捉到了身影最后出现的片刻。 灰色的细软头发,独属于孩童的窄小肩膀,奔跑在众多展台之间,偶尔会被遮住,朝着最深处跑去。 是之前在大海雀游离中见到的灰头发女孩! 徐寻歌立刻迈步追了上去。 这女孩实在太过神秘,在大海雀的游离中,她承担着幼崽的角色。 按理说,除了他和贺承枫这两个经历游离的现实扭曲者之外,游离当中不应该有其他任何人。 但这个女孩不光始终保持着正常模样,而且还再一次出现在了他面前。 一个三岁小孩的速度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但徐寻歌用最快速度追着她,跑进分展馆深层,最终却还是失去了她的踪迹。 到哪里去了? 徐寻歌放慢脚步,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一时间,偌大的展馆内就只有他的脚步回荡,就连外面的暴雨声都不甚清晰。 硕大的标本罐立在前方,挡住了徐寻歌的去路。 徐寻歌抬起头,视线向上扫过标本罐中苍白的腹部、胸膛、双臂和肩膀—— 最终看到那张脸的瞬间,徐寻歌面色惨白地仓皇后退一步,差点跌倒。 纵然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可陪伴了他二十年之久的面容,仍深刻印在徐寻歌心底最深最柔软的地方,永远也不会忘记。 他张了张嘴,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嘶哑生涩的颤抖声音: “爸?” 这一声呼唤消散在黑暗的展馆中,没能得到任何回答。 沈鸣珂给他的遗书中,有提到过一句话。 【我看到你父亲被它们带走了。】 徐寻歌颤颤巍巍地迈开步子,踉跄着来到展台前。 他紧紧盯着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当中的身影,所有的思念在这一刻随着泪水汹涌地溢出眼眶。 眼泪模糊了视线,徐寻歌下意识地将眼睛睁大,紧紧盯着徐铎海。 父亲看起来仍是他最寻常的那副模样,只是双眼轻轻闭着,就好像悄然睡着了。 徐寻歌还清楚记得父亲尸体被打捞上来时,死气沉沉躺在河岸边的样子。 他浑身被泡的水肿,面容更是因为窒息的痛苦极度扭曲。 以至于在殡仪馆里,他们费了老大的劲,才让父亲看起来正常。 徐寻歌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掌心按上冰凉的罐子。 仿佛有所呼应,标本罐当中的男人眼皮轻轻动了一下。 下一刻,他缓慢睁开双眼,浑浊的眼中有片刻迷茫,视线最终聚焦在玻璃外徐寻歌的脸上。 苍白的嘴唇翕阖,气泡从唇边冒出。 徐寻歌努力读着父亲的口型,想要知道没来得及同他告别的父亲在试图告诉他什么。 快。 快跑。 ……快跑? 徐寻歌呼吸猛然一滞。 哗啦—— 巨响猝不及防地炸开,玻璃四分五裂飞溅,锋利的边缘划破了徐寻歌面颊,刺鼻气味的福尔马林溶液将他从头到尾地浇湿! 浸泡在其中的人体重重地跌落,迅速膨胀变得青白,如同一条死去多时的鱼摊在地上。 福尔马林溶液溅入了徐寻歌双眼,剧烈的疼痛让他汹涌流出眼泪。 后颈处被胎儿趴过的地方异样愈发明显,徐寻歌伸手去摸,难以分辨指尖的触感究竟属于什么。 眼睛辣得完全睁不开,看不清周围情况。 但,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趁此时机迅速靠近!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从进入分展馆后,就没有再响应过他的系统,将他引到最深处的灰发女孩,还有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当中的父亲…… 徐寻歌手中出现菜刀,他紧咬牙关,朝着自己摸向后颈的手臂砍去! 锵! 尖锐的鸣声震耳欲聋。 徐寻歌只觉脑子猛然一痛,像是整个的炸裂开来,眼睛的辛辣刺痛立刻消失不见,他重新睁开双眼,对上了一只硕大无比的凸出复眼! 蝴蝶仅剩的那根触须正紧紧缠在他腰间,让他整个人平躺在地。 而他后颈处感觉到的诡异湿润,是蝴蝶口器吮吸过留下的痕迹! 他身上的衣服早就不翼而飞,浑身附着某种黏液。 蝴蝶的口器内部有着一圈又一圈尖锐的牙齿,在擦过他身体表面时,留下一道道细小伤痕,正对应着罐子破裂时徐寻歌身上被碎玻璃割出的那些伤口。 徐寻歌浑身上下都被蝴蝶舔舐吮吸过一遍,他流出来的汗液,成了引诱异种生物的绝佳美味。 从四楼跌落的中途,他就因为吸入过量的粉末,陷入到了幻觉当中! 敏感的皮肤被刮到通红,一道道细小的血痕因为粘液的刺激,产生持续的刺痛,眼角更是被生理性的泪水润湿。 蝴蝶翅膀兴奋地颤抖着,能够伸缩的口器恋恋不舍地放开他的后颈肉,顺着青年肩颈的流畅线条,来到锁骨处。 伴随着让徐寻歌叫出声来的疼痛,口器毫不留情地咬住,在他光滑的皮肤上留下一圈渗着血的圆形牙印。 它,想要吃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