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像程嘉说得那样，她能感觉到的，是许和跟着她。
“真好。”
尹陈由衷感叹一句。
程嘉低着头弄茶，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句，“好什么？”
尹陈眉头展开，长睫毛翕动着，“就是觉得热热闹闹的生活真好。”
人活着，是该热热闹闹的。
“那为什么……”
尹陈指尖在青绿杯壁上刮了刮，十几天的疑惑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他要去淮城？”
程嘉手停住了。
她不解，“顾江这么好的条件，他唱歌，摄影，都很厉害，有很好的机会去过人人都想要的生活。”
“为什么要躺在淮城的台球厅里面，天天喝酒打牌……”
见不到光一样，情愿和一帮不求上进，浑话连篇的人烂泥似的扎进黑暗里。
如果不是跟着他来，尹陈根本无法想象他本来的生活有多么耀眼。
多少人费尽心思都触碰不到的高处，他一出生就拥有。
可他拥有这么多，尹陈还是能记起他的那双眼睛。
冰冷，沉寂，像潭死水。
好像也并不开心。
程嘉的笑容顿住了，再抬起头，一双漂亮的眸子盯着她，在等待她的回答。
程嘉阖了下眸，避开尹陈的目光，“有很多事，都不是人自己可以控制的。”
“比如？”
尹陈蹙了下眉，没太听懂。
程嘉沉默片刻，没有说话。
庭外响起脚步声，两条长腿跨过门槛，许和穿着身休闲西装走了进来，少年温润如玉，“在聊什么呢？”
“陈恕远的车到院外了。”
他的目光是看着程嘉的，程嘉点了点头起身，对许和说：“那我先走了，你陪尹陈吧。”
许和“嗯”了一声，“别紧张。”
程嘉红唇上扬，走过他身边，半侧身子撞了他一下，“你当我还是十五岁。”
男生笑了笑，目送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尹陈单手撑着下巴，眉眼弯了弯，“你真的很喜欢程嘉。”
许和闻声回头，不置可否，“怎么讲？”
“以前有个姐姐和我说，眼睛里的东西才是最真的，语言和行动都是可以伪装出来的，但是眼神不能。”
“爱一个人就会想看她，视线离不开她。”
尹陈把一缕碎发撩到耳后，缓缓出声道：“你往荆棘深处走，就连玫瑰上的刺都有她的眉眼。”
许和扶了下高鼻梁上架着的半框眼镜，浅笑了下，“她对我自带吸引力。”
尹陈笑着，眸光更为清透。
她听见许和说：“程嘉去一个网红年会颁奖了，她初中的时候给优秀毕业生送证书，穿着小高跟鞋上台，因为太紧张还摔了一跤。”
许和说起往事的时候笑得如沐春风，眼神之中满是宠溺，“她在床上躺了一个礼拜，刚能下地就跑过来怪我。”
尹陈听得好奇，“怪你什么？”
许和耸了耸肩，低笑道。
“怪我不去看她，怪我不给她熬吃什么补什么的猪蹄汤。”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尹陈没忍住笑出来，“程嘉好可爱。”
“是很可爱。”许和勾了下唇，“看着挺酷的，心里是个小公主，摔一跤还要哭鼻子。”
提起程嘉，许和难得多说：“她刚认识恕远和阿江的时候，恕远认出来她，笑她是毕业典礼上摔跤行大礼的那个。”
“程嘉气得追了他半个学校打。”
尹陈笑着问：“那顾江呢？”
许和把程嘉半途而废，没做完的茶拿起继续，“他记不起来程嘉了，阿江不太留意人的。”
尹陈抿了下唇。
那在升旗仪式上，他见她的第二眼。
是认出来她的吗？
许和做完那杯茶，抬头，目光落在尹陈脸上，顿了顿说：“我带你去个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