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溟熠镇定自若地与她对视,眼神都没有闪躲,泰然自若道: “没有啊,你是不是伤势太重,痛得糊涂了?” “哦,是吗?” 他一看就是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心理素质是有点,但是撒谎水平太低,奚岄在心里默默嘲笑道。 她接着缓步靠近他,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微表情,等待着他的破绽,并且提出致命一问: “那我的伤是怎么好的?” 果然,被她这么直勾勾盯着,北溟熠开始有些脸热,很快移开了目光,别过脸去,支支吾吾地解释不清: “我们灵族有……有个法宝,它能……能……” 他在心里哀嚎,预想的不是这样的!方才明明顺了好几遍的词,这一临场就全砸了。 “法宝?” 奚岄皱着眉笑了笑,觉得有些离谱,眼珠转了一圈,仰头盯着他,戏谑地戳一下他的脸颊: “这法宝该不会就是你吧?” 明明是轻轻的一戳,北溟熠却像是被刀扎了般跳起来,然后捂着脸退后,防线崩溃,脸上表情也乱套了。 他被盯得简直无地自容,实在演不下去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咬死否定摇头: “不是,不知道,事关家族机密,我是不会说的。” 奚岄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两眼,没继续问这个问题,旁敲侧击地换了个问题: “那你的头发又是怎么白的?” 她早就一眼识破了他的伎俩,一挥手,施法将他头上涂上去做掩饰的红色去除,那簇本该鲜红的头发,果然慢慢地变白了。 北溟熠慌乱地退后一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仿佛被扒光了一样,半晌,他叹息无可奈何道: “这事只有北溟家族人知道,本是不让外传的,你若好奇,告诉你也没事。” 在奚岄疑惑的目光中,他学她刚刚的样子,也坐到了地上,开口继续道: “发间的一抹红发,是北溟家后辈的护身符,一出生就由父母亲自结下。 传说这股力量来源于圣果,是曾当过圣兽的老祖宗留下的,关键时刻能有疗愈奇效,以此保护子孙后辈平安成长。” 奚岄仔细听着,早已坐在他身侧,托着下巴看着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所以那次他被苍梧所伤命悬一线,原是这股力量在助他自愈,怪不得仅是一夜,便能恢复如初。 “那为何这次会变白发,之前也这样吗?” 奚岄想了想,忍不住追问。 北溟熠的神色一滞,眼神躲闪,有些怅然地摸着他头上的一簇白发,解释道: “因为……你不是北溟族人,所以用在你身上便只能有一次了。” “所以……你为了救我,用掉了你保命的护身符。” 奚岄语气缓缓,带着几分迟疑,眼中满是错愕与愧疚。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值得他如此付出,他没有灵根毫无自保之力,这护身符对他来说更是尤其重要了。 北溟熠捡起一旁的石子,扑通一声丢进寒池里,满不在乎道: “没事,你如今可是要加固封印的人选,可不能出岔子,我这也算是为无妄海贡献一份力了!” 话虽如此,那时他看见她倒下,身上还密密麻麻地缠着魔气,是真的有一刻的恐慌,怕她死了,那封印怎么办,无妄海怎么办? 还有更多的是,她万一没挺过去,就那么死在他怀里……他不想,也害怕那样的事发生,于是他便想也没想就动用了护身符的力量。 奚岄看着眼前的少年:一袭白衣,与发间的白相互映衬,才发觉他的眼神,似乎与初来天境时不一样了。 那时的他只想着修炼灵根,渴望强大而变得患得患失,而此时,他的眸子似乎多了一丝平和。 不管他是为了无妄海还是为了她,总归是欠了个大人情,奚岄心中还是感激的,于是她很诚恳地向他道谢: “北溟熠,谢谢你。” 北溟熠转头与她目光相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少年瓷白的脸颊染上红晕,连说话都结巴了: “没没事!我这人向来乐于助人…… 我那题还没写完,我再去写两页——” 他说着一骨碌爬起来,因为腿麻踉跄了两步,然后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奇怪了,分明这声感谢是他应得的,但就是觉得不太好意思是怎么回事? 北溟熠离开的路上越想越气,甚至觉得刚刚有点丢人,想再回去,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回头:还是算了。 奚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失笑摇摇头,眉眼荡漾着盈盈笑意。 估计是平日里坏事干多了,经常被骂习惯了,这突然有人夸他,还害羞起来了。 她随手也捡了一块石子丢进寒池里,朝池中游来游去的仙鹤说道: “这人也太不禁夸了,你说是吧——” 寒池随着石子落下荡漾开一圈波纹,仙鹤不紧不慢地向她游过来,抖了抖翅膀算作回应。 —— 奚岄的伤痊愈之后,天雪法阵的修习速度突飞猛进,不出几日,便已经颇有成效了。 燎云殿,奚岄盘坐在地,双指微微闭拢,指尖有蓝紫色的仙光溢出。 她口中默念仙诀,冰蓝色的雪花迅速在她周围缠绕、舒展、形成一个笼罩的法阵,如漫天飞雪般绮丽壮观。 北溟熠在一旁默默看着,眼中满是惊叹之色,却也有些担忧。 明日就是加固封印的日子了,此次事关三界苍生,她这几日一刻不停,丝毫不敢怠慢,此时应该是精疲力尽了。 随着法阵渐渐消失,奚岄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来,却有些疲累得双腿发软,一个踉跄,要跪倒在地。 突然间,她的肩膀上附上一只温热的手掌,及时而有力地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