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团魔雾散开,缓缓显露出一个面若冰霜的美人,冷着双眼正盯着她。 魔族人喜玄色,她身上亦是玄色衣袍,普通至极的样式,没有任何的装饰,束出纤细的腰肢却添了些媚意。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奚岄见她没反应,也没打算动手,雪弩往下坠了一些,出声问道:“你是谁?” 女子不答,毫无温度地瞥她一眼,取出一样东西,递给她。 奚岄下意识地接过,低头一看,竟是个孩童玩的绒线小兔。 有些旧,但很干净,样子有些眼熟,像是……她努力回想着,脑中一闪而过: 在人间那时,他曾经送给她一只一样的。 是他没错,这女子应该是派来给她带路的,她心想着。 他倒是混得不错,至少懂得拉帮结派了,不然在这妖魔遍地之处,处境的确万分艰难。 “这边走,跟紧了。” 话音未落,女子率先迈开步子走在前头,也不管身后的她有没有跟上。 她走得飞快,眼看着背影就要隐在前方的暗处,奚岄微皱了眉,犹豫了一瞬,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有了引路人,这弯弯绕绕的路也顺畅多了,很快她们就来到一座高大的宫殿前。 女子停了下来,替她打开门,然后退到一边。 来到此处,方才一路上的阴邪之气似乎淡了些,可当她抬头,牌匾上“血魄堂”三个描金大字,赫然进入视线。 “血魄堂?”她疑惑道,看向方才那女子,“你确定是北溟熠让你来的?” 这血魄堂如其名,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此处是整个魔域最血腥邪寒之地,被历代魔尊用来炼化魔丹,增进修为,至于如何炼制,自二魔被封印后,魔族无一人敢提及。 “对。” 女子还是惜字如金,没有什么好脸色,说完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门边守着,等她进去。 心底浮起一丝异样,让她有些犹豫,巨石雕刻的门此时半敞开,里面隐隐亮着灯,但还是透着诡异。 她迈过石阶,缓步走了进去,一股暖意诡异地涌来,驱散着她周身的寒气。 才落下脚步,身后的石门倏地关上,堂内的灯悉数亮起来,方才还阴森森的地方,一下子明亮如白昼。 她用手挡了下眼睛,有点难适应这突然其来的亮光。 “你看,这阴煞之地被我改造得如何?” 北溟熠缓步走出,环顾四周的陈设,悠闲自在的模样,似乎早就等在此处,对她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 这里面陈设简单,墙壁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挂着几副肖像,像是供奉的牌位。 大堂之中是一口巨型的炉鼎,炉火正旺,不知在烧些什么,堂内大部分的光线也正来自这火光。 蒸腾的热意与魔域阴寒之气融合,她只觉得脊背发凉,要知道,这炉鼎可是历代魔尊用来以活人炼化魔丹的! 她咬着牙,语气难忍悲痛:“北溟熠,你果然就是魔界新的魔尊!” 能在魔域来去自如,进入血魄堂,他不是魔尊还是谁? 她唤出雪弩,搭箭上弓,冰寒锐利的箭锋直对向他: “真当我看错人了,从前以为你纯善赤诚,一心修道,可如今,既然你已经做出选择,站在与我两立之势—— 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快!交出圣果!” 北溟熠不紧不慢地朝她走来,丝毫不着急,他脖颈上的伤口已经凝固,一道细长的血痕还是格外明显。 “你别演了,我赌你舍不得,舍不得杀我,哪怕在你眼里,我如今是个魔头——” 他缓缓说着,抬指挡开横在眼前锋利的箭梢,熟悉的眉眼此时像是换了个人一般,似在刻意蛊惑人心。 魔蛊当真是害人不浅,他如今的眼睛哪还有半分从前的澄澈?他将魔蛊操纵自如,自己也不知不觉沾染了这妖魔气。 她缩回手,不想被他这些话影响,心底却还是浮起几丝异样,冷声道: “这魔域当真乱得很,竟将你也变得这般淫邪,这样的话也能信手拈来。” 她侧过头瞥了一眼,方才她进来时,无意中瞥见门外那女子衣领之下,那些旖旎斑驳的痕迹。 “怎么,你不喜欢吗?还是,你不习惯这样的我?” 北溟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嘴角扬起一抹笑,心情莫名好了些。 他作势伸手要去揉她的腰,果不其然被她侧身躲过,于是讪讪地瘪了瘪嘴: “你这可冤枉我了,我坐上如今的位置也不过几年,你说的那些事……我可没做过。” 他的话意有所指般,说得却是一本正经,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神情。 果不其然,她眼神慌乱了一瞬,当即垂下眸,双颊染上些许绯红,故作镇定: “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别废话了,把圣果给我。” “又来了。”他闭了闭眼,一副头疼的模样,忽又睁开眼,目光灼灼看向她: “这样吧,你陪我做件事,你若同意,我不仅把圣果完璧归赵,更亲自书信向天境赔罪,如何?” “你——”她咬着唇,下意识又瞥了眼门外,有些不悦,羞愤交加:“北溟熠,你找死……” 他愣了一下,低头失笑,语气戏谑:“你在想什么?我说的是——陪我去个地方,看看这几年我整治这魔域的成果。” 他坦然说道,凑近了一步,居高临下垂眸看她,吐字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头顶:“不过——你若是想,也可以。” “滚。” 她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他的腿肚子上,耳尖红得要滴血,扭头往外走去,没什么好语气: “那就快走,少废话。” 才走到门前,石门就应声打开,她头也不回走出去。 门外的女子还在,仍然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见她出来也毫无反应。 直到北溟熠随后出来,她才微微颔首,喊了一声:“尊上。” 北溟熠的目光紧随着奚岄远去的背影,嘴角含笑,话却带刺: “苦晏,是我给你的差事少了吗?你平日里,倒是挺清闲。” 叫作苦晏的女子闻言一怔,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低头跪下:“尊上恕罪,我……” “罢了,下不为例。” 他平日看似宽厚,可处罚起人来从不手软,但也从不干涉下属私事,今日是头一回。 人已走远,苦晏仍跪在地上,将衣领拉高了些,掩盖住身上的伤痕。 她冷眼看向远处一前一后的两人,眼底浮上一层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