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能为身后的百姓、为乡里的亲人赢来一线生机。
徐志远横槊对战北鹘双刀副将,勉力支撑,双方都带了不少伤。
北鹘副将出招刁钻,带着刻骨的仇恨专攻眼眸,徐志远躲闪间侧目看到将士的伤亡竟数倍于北鹘,心中不禁一片悲怆,奋力抡起马槊当胸砸了北鹘副将一击。
副将躲闪不及,被重槊砸的口吐鲜血,巨力裹挟之下险些落马。
他腰身灵活的一扭,双腿夹紧马腹,身形一转又回到了马上,当下却也无力再战,捂着胸口迅速打马后撤,大喊:“撤退!”
这些草原之子自小在马上长大,很多人还不会走就先会骑马,有着中原人难以比拟的马上作战优势,撤退速度极快。
徐志远看到丢下一地的尸体,汉人远多于北鹘,心中毫无战胜的喜悦,满目悲凉,吩咐:“不必追,迅速整理战场,回城守备!”
这一战虽拿下了北鹘几千骑兵,却损失了两至三倍的兵士,连惨胜都说不上,只是暂得喘息之机罢了。
**
“暂行修整!今日必拿下此城。”
另一边,北鹘大军并未走远,他们习惯了游牧生活,马背上常年带着便携的奶酪肉干等食物,依靠着马匹幕天席地露宿野外也不算什么。
北鹘这次伤亡不小,最主要的骑兵又损失了几千。
大召步兵孱弱,却偏偏专照着马腿砍,一旦砍断马腿,冲锋的马匹势必会前倾扑地,将马背上的骑兵甩出去,被虎视眈眈的大召士兵群起而杀之。
即便是王帐也没有多余的食物了,仅剩几千牛羊要留作明年开春蓄养。
这次几乎倾巢而出,他们抱着必死的决心,势必要攻下靖远。
**
今夜无星,冷月高悬,遥远的银辉照不见人间的悲喜。
靖远关之外,尸体填平了护城的壕沟,满地碎肢断箭。
城墙之上,弓尽剑折,阵亡的将士尸体在角落里堆成一座小山。
城中青壮百姓顶替了兵卒,一袋袋石灰撒下,妇女们烧起滚开的热水泼下去,被烫伤的北鹘士兵不断滚落,但立刻又有新的爬上来。
城门摇摇欲坠,勉力支撑的巨木发出吱呀的□□。
徐志远满面血污,持刀砍杀的右手虎口已然挣裂,鲜血汩汩,几乎要握不住兵戈。
他将令牌与将印交给军师林不讳,神色不忍地对副将林无咎嘱咐道:“保护好你哥哥,去京城,希望还来得及……”
徐志远性情温吞,战术也保守,一生没少遭人诟病,说他畏首畏尾,白长了一副大个子,使得一手重槊,却毫无英武之气。
事实也的确如此,徐志远戎马一生所思所想从不是旗开得胜,他不忍每一个兵卒、每一个百姓死去,他仅仅,只是想守住身后的人罢了。
靖远注定会破,赵将军看到后定会带兵回守后方城池,但那里地势坦荡,无关隘可守,若是开战必定比靖远关还要更加难熬。
如今,他只希望朝廷能够早些得到消息,及时想出对策护住其后三城的百万百姓。
逐渐敞开的城门缝隙中,须卜勒的独眼迸射出凶蛮贪婪的目光。
所有还能起身的士兵与青壮都拿起了武器,在暗夜中进行了疲惫且无止尽的拼杀,那几乎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火光照亮他们前进的路,成为余烬是难逃的归宿。
一杆重槊狠狠砸入北鹘副将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徐志远的头颅亦被对方一刀砍下。
他最后的视线里,是二人飞扬作一处的鲜血和逐渐变得浅淡的夜色。
原来,北鹘人的血也是热的。
寒夜将晞,这座城终究没能等来他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