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点银子接到手上,眼里直冒光,“老夫我在栾镇卖菜也有好几十年了,二位老爷尽管说,我能知道的肯定都说了。”
“老人家,我家老爷素来喜欢字画,听闻徐旧徐大人的府邸就在这附近,他是咱们大昭出了名的文士,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求一幅墨宝,”林轩脸上笑意更甚,“我想向你打听下这位大人的具体住所,不知老人家是否了解?”
话音刚落,王老农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他环顾四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将那枚碎银又往怀里了揣,伸手示意林轩靠近些来,后者立马照办。
“二位若是有求于徐大人,那还是请回吧。”
“此话怎讲?”林轩故作惊讶,“我跟我家老爷来一趟这里可不容易,事没办成,怎能说走就走呢?”
王老农又往周边看了好几眼,面带惊疑,嘶哑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徐大人他,七天前就死了!”
如他所料,面前脸带黑疤的年轻男子满脸震惊,像是哽住了一般。
“这实在叫人遗憾,老人家,恕我冒昧,不知这位徐大人是病故,还是……”
“哎,那不是,徐大人家是失了火。”
“凶犯可抓到了?”
“哪有什么凶犯,县里的衙门去看了,说是意外走的水,怪不了别人,还好是冬天,外头下着大雪,这才没往大了烧。”
话毕,王老农又将眼珠子转了几圈,只顾盯着这黑疤男子看,嘴唇蠕动着,却不说话。
林轩不动声色地将一整块银子塞到了这老汉的手中,王老农赶紧接过那块物什,用苍老的手搓了又搓,这才将它塞进胸口的衣袋里。
“徐大人是三年前被皇上吩咐着过来的,我听镇上人说,这叫什么,呃,被贬了,对!”王老农拿了钱,难掩喜色,整张老脸黑里透红。
“徐大人整日都待在府里,不常出门,也从没听说过跟人有什么过节,”王老农絮絮叨叨地念着从街巷里弄中听来的闲话,“这次发大火,大伙都说,他这是惹恼了皇上,受了天谴。”
“徐大人是个文人,听说很有才华,可谁叫他惹了咱们万岁爷呢,没了官不说,还被赶出了京师,真够倒霉的。”
林轩及时打住了这老汉滔滔不绝的由头,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跟那带帷帽的老爷一同离开。
王老农见对方没有再听下去的意思,讪讪一笑,又仔细确认了一眼怀中的意外之财,背起破布口袋,转身离开了。
万庭栖他们没走几步,就又在沿街几处店家停留了片刻,用的都是一套说辞,得到的答案与那老汉所讲的相差无几,卖米的掌柜还热心地给他们推荐古玩字画,可惜被婉言谢绝了。
快步走到一条人流稀少的胡同巷子里,林轩的脸色比来时轻松了不少。
“万大人,下一步我们做什么?”
镇上人的话造不了假,可以清楚知道徐旧的死讯确实已经传了出来,他们事情做的很干净,没有走漏风声。
万庭栖果断拿下头上的帷帽,轻盈的纱拂过侧脸,随后直接被扔到了地上。
“换身行头,我们要再去一趟徐府。”她言简意赅,随后便脱下了外衣甩在地上,里边同样是一套麻布衣服。
万庭栖向林轩使了个颜色,后者心领神会,立刻蹲下,拿出一块火石轻轻一擦,地上那身颇为精致的衣料便同帷帽一起被火焰灼出了大片黑斑。
火焰欢快地跳动着,倒映在林轩漆深的眸中,随着燃料的殆尽,逐渐没了声息。
他再站起来的时候,万庭栖已经换了一张脸,皮肤发黄,脸色暗沉,满脸雀斑,乍一看,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无知贫农。
两人都在装扮上做了调整,随后便快步离开栾镇,骑上马朝着远处奔去。
徐府离栾镇很近,马的脚力要是快些,半个时辰就能到。
不过严格来说,这里已经不是徐府了。
昔日华贵的府邸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影子都瞧不见一缕,壁柱在火势的作用下早就断成了几桩,表面焦黑,露出被熔毁的芯,屋脊上的瓦片散落一地,被七天前的高温烤得脱了形,耷拉在一起,整座府邸已成了一片彻头彻尾的废墟。
林轩还没下马,看到这一幕,神情有些怅然。
倒是万庭栖动作利索很多,下来牵住了马,神色冷峻地道:“再检查一番吧,不要遗漏任何东西。”
就在这时,身后的林子里忽然传来一道树枝被踩断的细微声响。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