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沁然脚步一僵,回过头正撞上了同样“不胜酒力”准备出去透透风的皇帝。
还有什么比摸鱼开溜被抓包更讨厌的事情吗?
有,那就是抓包他们的人偏偏是个得罪不起的。
她推着谢景澄转了半圈,看向皇帝干笑了两声:“那个,夫君身子不适,臣妇准备先与他回府歇息。”
谢景澄适时地轻咳了两声,摆出了一副“臣真的很不适”的虚弱模样。
皇帝阴测测地盯着谢景澄:“演,朕看着你演。”
在他的逼视下,谢景澄硬生生把卡在嗓子里的咳嗽声咽回去了。
他笑容温和又透着些许无奈:“皇上既已知晓,又何必为难臣?”
皇帝哼了一声,愤愤不平道:“还是不是好兄弟了!朕都得在这儿受罪,你居然先开溜!”
杜沁然悟了。
皇帝这是赤.裸.裸的嫉妒!
颇有种现代社会早九人的心态:我不好过无所谓,但你们也不许好过!
谢景澄听了他这颇有怨气的话,哑然失笑。
他耐心地道:“皇上,臣与夫人是真的有急事需先行回府,可否请您放个行?”
皇帝一抬下巴,挑眉反问:“哦?什么急事?你倒是说出来让朕听听。”
谢景澄明面上是个病弱贵公子,因身有残疾也并未在朝堂领个一官半职,此时此刻还真无法凭空捏造一件急事出来。
他斟酌片刻,缓缓道:“人有三急......”
皇帝不为所动,好整以暇地吩咐道:“小福子,带谢公子去更衣。”
谢景澄:......
眼见殿旁漏斗里的白沙愈流愈少,而皇帝俨然一副跟他们干上了的架势,杜沁然也免不得有些焦急。
她再不去,恐怕杀手大会都开完了。
杜沁然弱弱开口:“皇上有所不知,此急非彼急。”
她酝酿片刻,委婉道:“臣妇与夫君新婚燕尔,正值情浓时,蜜里调油。”
皇帝一头雾水:“所以?这跟你们提前离宴有何干系?”
杜沁然看了看温文尔雅的谢景澄,又看了看跟门神似的寸步不让的皇帝,心中一横,咬牙道:
“他急色!”
天色已晚,人家小夫妻急着回房恩爱,就算是出于人道主义,皇帝也没理由拦他们了吧!
好消息:皇帝确实挥了挥手,允许他们走了。
坏消息:皇帝看向谢景澄的目光里欲言又止,眼神也逐渐怪异了。
最终,他只是憋出了一句话:“谢卿啊,你这身子骨...... 唉,不可沉溺温柔乡啊。”
谢景澄守了二十三年的无暇人格,卒。
***
牺牲良多回到太尉府后,杜沁然又陷入了新一阵的烦恼。
她偷偷瞟了眼身畔的谢景澄,觉得他从顺眼的挡箭牌变成了碍事的绊脚石。
谢景澄同样用眼角余光看着他的夫人,有些苦恼。
两人内心想法难得地得到了统一:怎么支开他/她呢?
“夫君......”
“夫人......”
他们同时开口,而后又齐齐止了话音。
谢景澄温和道:“夫人你先说吧。”他还没想好一个妥善的托词。
杜沁然扭捏说:“夫君先说嘛。”她还没找好一个合理的借口。
谢景澄沉默片刻,试探地询问道:“天色不早了,不若我先回房更衣,我们晚上...... 揽月居见?”
杜沁然眼神一亮,放松地笑道:“甚好甚好。”
应完后,她又认可地点了点头,在谢景澄的目送下转身往揽月居走。
事情倒是比杜沁然想象的顺畅得多。
她一回到揽月居,就吹响了骨哨,恭候多时的铁夜叉立刻出现在她身后。
“楼主,你也忒不准时了。”铁夜叉颇有种怨妇口气,哀怨地用小眼神斥责她。
杜沁然照旧拿捏高冷范儿,一张俏脸绷紧:“催什么催,我错了还不行吗?”
铁夜叉嘴巴张了张:“可以。”
离去前,杜沁然先布置了一下场景,做戏做全套。
既叫了热水,还故意沿途留了几个湿漉漉的印记,制造出了一种她在沐浴的假象。
待一切都把布置好了后,杜沁然满意地拍了拍手,招呼铁夜叉道:“出发吧。我们怎么过去?”
是传说中那种“咻咻”飞的轻功吗?
飞檐走壁,想想就很酷诶!
铁夜叉挠头,似是不明白楼主为何会问出如此深奥的问题:“走过去?”
他觑了眼杜沁然的面色,话音一转提议道:“要不这样,我给您找辆马车,您看行吗?”
杜沁然万分无语。
她到底在期盼什么?
眼前这个手下连翻窗爬墙都不会,她居然妄想让他带她体验轻功。
痴人说梦。
她疲倦地摆摆手:“不用了,走走更健康。”
***
“楼主,到了。”
封城是个很神奇的存在,南城的富贵迷人眼,北城的落魄扼人息,而这两极分化巨大的现象只被一条街隔着。
杜沁然跟着铁夜叉七拐八拐,第一次真正进入了北城区。
她看着眼前的景色,沉默半晌:“你确定是这儿?”
面前的屋子,哦称之为屋子都十分勉强,只能说是个有顶的棚,那顶还是下雨时会漏的那种茅草顶,和“千雪楼”这个名字简直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杜沁然凝着眼前的这个破屋子,联想到了一个不那么合适但又分外恰当的词。
身残志坚。
难为它了,都破成这样了居然还没倒。
杜沁然叹了口气,接过铁夜叉递过来的面具覆在脸上,双手灵巧地在脑后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别看千雪楼破落成这样,它还是很有追求的。
楼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