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便可轻易取得,怎能不让人满心恼怒,心怀怨恨呢?
可即便我恼怒又能如何,我的母亲如今不过是个礼部尚书,与詹落的母亲吏部尚书乃是平级,但虽说是平级,吏部尚书手握官员的任免大全,虽然不能对上级的调遣指手画脚,但想要提拔自己的亲信,倒是容易得很。
于是,朝野之中,吏部尚书的势力逐渐增大,就连我的母亲也要退让几分,母亲甚至嘱咐我莫要在外招惹詹家的人。
说来实在可笑,我的外婆在世之时,我的舅舅在位之时,我洛家是何等的威风。可人走茶凉,待他们失去了性命和权势以后,那些附庸之辈便树倒猢狲散,纷纷离去。
洛家的府邸从前车来车往,何其热闹,想不到如今竟门庭冷落至此。
母亲有令在前,我只能听命行事,隐忍所有的委屈与不甘。
短短数年间,朝堂风云变幻,左相自称年事已高,告老回乡,吏部尚书被陛下任命为了新的左相。
朝臣原以为左相一家独大,可女帝陛下不知为何,竟又同时赏赐原来的右相衣锦还乡,将母亲升为了新的右相。
此时,我的年纪也大了些,在耳濡目染之下,也知晓了一些朝堂隐秘,约莫也猜到了女帝陛下的心思。她或许并不想让君后陛下一党把持朝政。
自从舅舅去世以后,我已经多年不再进宫了。而且母亲一直让我深居简出,我出门的次数自然是越发的少了。
母亲升任右相以后,心境开阔,底气也足了许多,也不再拘束着我,不让我出门了。
于是,那一日,闺中密友致函邀请我去他家别院赏荷时,我便带上小侍,依约前行了。令人意外的是,我竟然在那里见到了那位詹落小公子,以及太女殿下。
许多年以前,我和詹落也曾经在别的大人家中一起玩耍过,我依稀还记得他的容貌,于是一眼便认出了他。只是,我没想到他如今的模样竟然出落得如此俊美,也难怪能让太女殿下神魂颠倒了。
太女殿下如今也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英姿勃发,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看起来精神充沛。她便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也如同一幅画一般,令人心驰神往。
我在心中挂念了太女殿下许多年,但真正见到她的时候,却忽然有些近乡情怯,竟不敢上前与她打招呼。
太女殿下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詹落,半点也不曾把注意力分给别人。即便我在那儿站了许久,她也不曾察觉到我的到来。
旁人见我在那儿傻站着,均有些侧目。我有如芒刺在背,正觉得难堪的时候,詹落的目光却忽然移了过来。
詹落目不转睛地瞅了我好半天,才想起我是谁来。他躬身行礼道:“原来是洛公子,倒是许久不见了。”
“詹公子。”
我与詹落见了礼以后,这才将目光顺势转向太女殿下,想要向她问好。
原本我应该喊她太女殿下,可不知为何,我竟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句“表姐好”。
太女殿下多年不曾出宫,此次想必也是跟詹落一起来的。
我虽早就做好她和我有些陌生的准备,却也不曾想到,多年未见,太女殿下竟连我这个表弟的模样都不记得了。
太女殿下的神色颇有些惊诧,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原来竟是宁表弟。”
我心中有些酸楚,却也只能安慰自己,她这都是不曾与我常常相见的缘故,所以才不大认得我。若我能同詹落那般常常进宫与她见面,她必是能把我放在心上的。
可即便如此开解自己,见到太女殿下只顾着跟在詹落身后,不大理会我,我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和失落的。
他们二人之间气氛和睦,分明是不容他人插足的,我不想自讨没趣,便索性独自走在了河边。
此时正值春光明媚,天朗气清。
不知是哪户大人家的小公子们正凑在一起放风筝,我只顾着低头看路,他们却只顾着仰头放风筝。于是,两边都没注意的时候,我便被他们撞了一下,脚底一滑,不幸落入了湖中。
那撞了我的小公子见自己闯了祸,便高声大呼,“来人啊,有没有人啊?有人落水啦。”
我自小不识水性,只能在湖中胡乱扑腾,还呛了好几口水。
一人“扑通”一声扎进水中,朝我游来,片刻之后,便将我拖上了岸边。
我仔细一瞧,眼前这个人,不是太女殿下又是谁呢。
那一刻,我的心怦怦直跳。我顿时明白,兜兜转转,我竟还是为这人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