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明听到莫锐祥惊慌的喊叫声,脚步一个趔趄,肩头重重地撞到窑柱上。 砖窑顿时晃动得更厉害,碎砖屑刷刷掉落,洒得关滔和杨庆宏满身都是。刚冲到窑门口的二人,立即意识到砖窑要塌了,朝陈莹的背影喊了一声,扭头便跑。 刚冲出外面,就听“咵啦”一通乱响,砖窑轰然垮塌。 莫锐祥两眼通红,冲上前去,却被彭明死命拉住。 垮塌的砖窑像小山一样高,大家都明白,重逾千斤的砖块砸在陈莹身上,她肯定没命了。 关滔和杨庆宏、彭明三人警告莫锐祥,如果敢把当天的事说出去,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他身上。说是莫锐祥酒后意图非礼陈莹,才导致了这场意外。 胆小的莫锐祥只能选择缄默,在关滔、杨庆宏、彭明的逼迫下,处理了陈莹的随身行李。 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姑娘,就这么神秘消失了。 几个月后,四人相继离开了孤儿院。关滔和杨庆宏担心莫锐祥泄漏秘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找到莫锐祥,对他一番威胁。 彭明则彻底与这三人断了联系。 其实从一开始,彭明就认出了泳池里的人是陈莹。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他还是跳进泳池,想把在水中挣扎的陈莹救上来。 在彭明跳进水里那一刻,他并没有想太多,甚至没考虑陈莹八年前就已死在砖窑里。 当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救陈莹。 他的心情,我能够理解。 八年前,彭明眼睁睁地看着陈莹被埋在砖堆下。多年之后再见陈莹,心理上的负罪感,使彭明不忍目睹陈莹再死一次,他才毅然跳进了泳池。 我见到彭明的魂魄时,他矢口否认,曾经见过泳池里的陈莹。是因为他们四人当天发了毒誓,必须永远将陈莹的死烂在肚子里。 回到林城,我给王副校长打了个电话,得知彭明的遗体今晚刚送去殡仪馆,连忙开车赶了过去。 学校并未给彭明安排悼念厅,他死得毕竟有些蹊跷。几位校领导商议之后,决定明早在殡仪馆举行一个简单的追悼会,即将遗体进行火化。 王副校长具体负责此事,下午就联系公墓,给彭明选了一块墓地。 现在彭明的遗体,暂存在殡仪馆的停尸间里。 路元要到月底才离职,今晚仍在值班。听说我想见晚上刚送来的尸体,路元什么也没说,直接把停尸间的钥匙丢给我,让我自己进去。 老肖赖在路元的值班室,跟他东拉西扯地闲聊。 我走到停尸间门外,轻轻打开大门,按下照明开关,在冰柜墙上找到了彭明的名字。 “进去吧!” 彭明从我身体里飘出来,看着拉开一般的冰屉,身影轻轻颤动。 “用不了多久,你和关滔、杨庆宏,就会在地府碰面。运气好的话,你们可能还有机会跟陈莹相见。到时候,再向她忏悔吧!” 彭明下意识地点头,他把当年那段往事告诉我之后,好像也轻松了不少。当下也不再迟疑,魂影飘进冰屉缓缓与遗体重合。 我关上停尸间大门,深深呼出一口气。陈莹与关滔、彭明等人的死,让人多少有些压抑。 回到值班室,心不在焉地跟路元打了招呼,就催老肖回家。 “老弟,你情绪不太好啊?”上了车,老肖一脸关切地看着我。 “没什么,就是觉得陈莹和关滔、彭明他们,死得有点怨。” 我把彭明说的往事,跟老肖讲了一遍。他听完后,冷冷笑道:“关滔和杨庆宏死得一点都不怨,彭明也算是罪有应得,只是可怜了莫锐祥。” 其实陈莹最先找上莫锐祥,她没有要莫锐祥的命,但是把莫锐祥给吓疯了。 当年莫锐祥是唯一没有对陈莹乱来的人,他的罪过,只是隐瞒了陈莹的死。 最可怜的还是陈莹的父母,他们还幻想着有一天能看到女儿回家。 “你真的打算给陈莹的父母十万块钱?” “不然怎么办?” “嗬嗬,你还真是散财童子,我给你那一百万,恐怕没剩多少了吧?” “以前没钱的时候,整天为了学费和住宿费发愁。现在觉得钱只要够用就行了,要太多的钱也没用,不是吗?” “但就你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又没个进项,钱花完了怎么办?” “到时再说吧!” 老肖平复了一下情绪,轻声问道:“张长老说要你度化一百冤魂,你现在度化多少了?” “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几个。” 老肖自信满满地说道:“没事,慢慢来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到的。” “但愿吧!”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了,老肖听到卫生间有动静,也赶紧收拾起床。 彭明的遗体今早火化,参不参加他的追悼会倒无所谓。我只想在彭明遗体送进焚尸炉前,再检查一下他的魂魄。 我和老肖赶到殡仪馆,学校来了十几位老师,肃立在火化车间外的空地上,参加了王副校长主持的追悼会。 随后工作人员将彭明的遗体推进火化间,我赶紧跟了进去。两名火化工都是熟面孔,任由我站在焚尸炉的传送带前。 彭明的遗体上浮着一个淡淡的虚影,火化工启动焚尸炉,传送带开始缓慢运行。 浮在遗体上的虚影快速飘到半空,一股寒气在火化间里弥漫开来。 我扭头扫视身后,谢爷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面无表情地当着我朝彭明的魂影虚抓一把,便将魂魄收于掌心。 谢爷对我视若无睹,好像根本看不到我一样,身形慢慢融入空气之中。 有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