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嘴，忙点头哈腰退了出去，就连走前都在盯着那锭银子。
裴雅见人出去了，轻嗅了几下筷子和碗角，却在小二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按住了周林夹起饭菜的手，无声道。
“有人血的味道。”
人血？！
“什……什么？”周林惊的手中筷子都脱落了一只，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他想要去捡，但脚下意识触地的刺痛感让他冷静了片刻。
周林以为裴雅是在开玩笑，但看向已经完全冷下脸的裴雅，便知道这个裴雅并不是在消遣他，而是真的有人血的味道。
这半月一路相处下来，周林对于裴雅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人看似单纯柔弱的外表下是一颗冷傲无情的痞子心，特别是有不长眼的打扰了她赏景或是休憩的好心情时，手中断剑便会换着花样使，行动间基本面无表情两眼含霜，丝毫看不出前一刻笑意盈盈的乖巧摸样，判若两人。
而只要被她盯上的人，最后的结局都不会好过。
“你没有听错，就是人血。”裴雅一直盯着门口，淡漠地回答，仿佛在叙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你确定？"周林还想争取一下，他其实是想问，你是如何知道里面有人血的？就靠闻吗？
裴雅点头："我喝过。"确切地说是舔了一下。
周林：“……！”手里剩下的那根筷子也掉落在地。
周林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裴雅的情景。
那时候他刚从被囚禁了三年的地方逃离，拿着母亲写给他的书信想要回家探望，却被人打晕放在了高树之上，幸得裴雅相救。
初见时的少女衣服破旧单薄，脸色也不是很好，但却依旧掩盖不住她的清丽与美貌，而且在她身上有一股让人臣服的气质，那种气质就像一把利剑般直指人心。
周林下意识觉得她不好相处，但裴雅却是温柔笑颜以待，可等他放下戒心看到的却是少女手中带血的短剑身后冰冷的尸体与粘稠的血液，而裴雅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轻描淡写的收起短剑抹掉鲜血。
血色长影弥漫着整座山林，仿佛是来自地狱的索命鬼魅，让周林一阵毛骨悚然、心神摇曳，他再度昏过去时想的是自己可能刚离虎穴又入狼窝，怕是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怕什么来什么，周林觉得自己是真的入了狼窝，即使这狼窝里的狼对他并无恶意，但对上刚才还温柔恬静的少女下一秒就宛如恶魔去手刃山贼的场景，他多次想要逃离，可是上天一直在和他开玩笑——他跑不掉！
说来惭愧，他作为堂堂男儿不仅力气不大拳脚功夫也不到家，连基本自保都难，还得裴雅一个比他年少的小姑娘护着，可真是够恬不知耻的。
想到这里周琳黯然地收回思绪。
至少他确定裴雅刚才所言的准确性——她是真的喝过人血！
裴雅奇怪地望了一眼挪着座椅远离她身边的周林，眉头微皱，"怎么了？"
周林摇头不语，吃着裴雅给他的糕点充饥，只是脸色越来越白，看着这一桌子珍馐美味没有了初始的食欲。
裴雅也不介意周林的态度，她弯腰捡起了从周林手中脱离跌落在地的筷子，重新换了一双干净给他。自顾自的将自己手里的筷子插.进菜里搅拌几下，将筷子首位弄上油腥和菜叶，每样都试了一遍，每试完一样就闻一下，最后挑出了两碗粥和、一盘奶汁鱼片和糖醋荷藕，全部推到了周林面前。
裴雅不容置疑：“吃！”
周林没有动作，裴雅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听着门外渐进的脚步声，赶忙凑近小声解释：“这些没有人血的味道！”
周林还是没有动，但店小二的声音却传了进来，“两位客人，李大夫我给你们请来了，二位可是方便？”
裴雅将手中筷子放在手指间打着转儿，后又猛地停下将盘子里的红烧肉打乱，夹起几块扔在了桌子底下，又迅速地夹起一块荷藕粗暴地塞进了周林嘴里，看他幽怨地微微咳嗽几下咽了下去这才开口：“进来。”
夜色渐深，裴雅在一旁看着李大夫给周林红肿的脚腕上药，也将他看清周林容貌后眼里的惊艳与沉思尽收眼底，不过她没什么大动作，只是有些困倦地注意门外略显兴奋的店小二，顺手递给李大夫一杯要用的清水。
“麻烦李大夫了！”
等大夫包扎完毕，周林倒是礼数周全地在榻上致谢，但也许是脸杀伤力有点大导致李大夫转身差点撞在裴雅身上。
“没……没事，这是我该做的，对了，这位公子脚踝伤势虽说不严重，但还是要请这位姑娘留意一下。”
李大夫整理好表情唤裴雅靠近床边，指着手中调理好的褐色药汁，“你是患者的妹妹，做这些也是应当的，切记先给他热敷一下，之后将我这祖传秘方给敷上去，就像这样。”
泛黄的手掌，白玉似的掌足，深重褐色的药水，夹杂在一起说不出的氛围
李大夫有些木讷地给裴雅展示了一下手法，揉了两下便去写药方子了，写完交给裴雅几乎是落荒而逃，让一直守在外面的店小二摸不着头脑。
店小二：“贵客请歇息，小的先下去了。”
裴雅没理会身后的关门声，而是盯着周林瓷白的脚背皱眉，就连周林这时候也没计较裴雅这种近乎失礼的行为，二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只脚上。
上面有两个浓稠药汁写出来的字。
就像是在白纸上胡乱画了几笔，但画出来的字还是认得的，那两个字顺着药渍逐渐模糊消散，却留在了裴雅的脑海里。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