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没拉紧,正好留有巴掌大的缝隙,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进来时,刚好照在伊繁的眼睛上。
她眉头皱了皱,旋即睁开眼,那眼神先是茫然,再是懊恼,最后归于呆滞。
扭头看了一眼身侧,没人,摸起来有点余温。
她收回眼神,却在掠过的间隙,碰到一抹鲜艳的红。
那红刺眼灼眼,似乎在瞧着黑板提醒她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
呼的一声,她翻过被子盖住那红,眼不见为净,表情也在沉寂中归于摆烂。
她进入微博,发了条新日常:就当是吃了一顿饭。
没两分钟,微信里来了周舟的信息。
“吃饭?”
“睡了。”
“啊……所以你是喜欢他的,对吧。”
“纠正一下,是喜欢他的皮囊,我是颜控,昨晚是正常需求,我会支付他相关费用。”
“这么想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吗?”
“你滚。”
“我相信你,不也有书说过吗,性跟爱是分开的,身体的结合不代表灵魂的契合,嗯,的确跟吃饭差不多。”
她心情美了,“没错,我就是这个心理,他只是我的工具人。”
“几点睡的?”
“谁知道,困死了,天都要亮了。”
“告诉文穆骞,他是我的榜样。”
“……”
“这个点还早,你们继续。”
“我现在看见他就烦。”
“怎的,用完就丢,过河拆桥呀?”
这个天看来是不能好好聊下去了。
伊繁打了个哈欠,却没有继续睡的打算——床单上的血很吵。
洗漱好开门出去,她被眼前的阿姨吓了一跳。
阿姨穿着酒店式的制服,身边有一个推车,让她有置身酒店客房的错觉。
“少奶奶,下楼用餐吧,我来打扫卫生。”
阿姨的笑暖暖的,特别喜人。
伊繁点了点头,走出去,几步之后,她想起什么猛然回头,刚好看到阿姨掀开被子后,露出的姨母笑。
有种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强烈需求!
楼道里茶香四溢,越往楼下走,就越香。她穿过一条侧廊后,扭头就看到文穆骞坐在庭院里泡茶。
褐色的茶壶被他冷白色的手指抓起,一股散着热气的清茶呈弧状倾入杯中。他的脸在薄雾般的热气里中渐渐清晰,那样的气定神闲、优雅自若,竟有种不染俗尘的清净佛气。
伊繁想起以前,每每被家里的事情搞糟心情,她就喜欢去茶协会看他泡茶,不知道为什么,他泡茶的样子有种清净浮躁的魔力。
尽管讨厌他,却独爱看他泡茶。这是她心底的小秘密,谁都不知道。
看着眼前的他,不免又想起昨夜的他。
两种极端的气质碰撞出一股极致欲色。
伊繁收起目光,闭眼克制。
得抓紧离婚,不能这样沉迷男色。
“过来喝茶。”
他没抬头,不知何时就发现了她。
伊繁回神走过去,很不风雅的随意坐下。
文穆骞把一盏茶放到她面前,“困的话,吃了早餐再去补补眠,婚礼初步定在十一月初九,你觉得如何?”
一门心思想要玩完脱身的伊繁没搭话。
她盯着手机,手指一顿操作。
下一秒,被文穆骞搁在身侧的手机亮起。
【繁繁:转账。】
他眉头微挑,“这是要养我?”
伊繁皮笑肉不笑,“噢,这是昨晚的服务费以及这杯茶钱,不够我再补给你。”
他轻笑,深邃的眼直直地看过来。
“这招谁教你的?又是网上学的?”
“什么?”伊繁皱眉。
“《智斗文装装三十七计》,那本书还在吧?毕竟是你熬了几个通宵在网上搜索来的主意,馊是馊了点,倒是挺可爱的,要不要替你出书?我可以帮忙。”
他喝下一口茶,嘴角噙着笑。
羞耻的过去被揭开,伊繁不禁握拳。
“其实,你要报复我,我可以教教你。”
他起身走过来,在她身边停下,扭头,对她微微一笑:“夺我所爱,我会生不如死。”
好嚣张啊。
她不能气啊,谁先动气谁就输啊。
她挽起一个笑,“你等着瞧,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引狼入室。”
他也笑了,仿佛在看一个幼稚孩童,还伸手揉她的头发,温温柔柔的说:“好,我等着看,有进步的话,我给你奖励。”
伊繁呼吸往下沉,眼神里跳跃出火苗,蓄势待发之时,一道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文总,出事了。”
木泰忽然疾步走来,一脸事态严重的模样,之后才想起跟她打招呼:“太太。”
说完,就立刻面对文穆骞继续报告:“一部分家属不接受安抚,刺伤了我们派去的代表,逃走时,还放话要杀你。”
“他的妻儿都在船上,不慎全都遇难了,他接受不了就产生了报复社会的心态。”
文穆骞脸色没什么变化,依然是淡然自若的模样,他点了点头,然后对伊繁说:“吃完早餐回房间看看,有给你的东西。”
伊繁没搭话,余光却追着他的背影而去。
关于木泰报告的事情,伊繁早餐还没吃完就在手机里刷到了相关新闻。
伤人者叫做粱斌,三十七岁,之前是程序员,年前忽然被公司辞退,成为一名待业人员,家里开销都是吃老本。两个月前,他用所有积蓄开了一家麻辣烫店,结果不到一个月就亏本转租,妻子因此去找国外的姐姐借钱,回程时,坐客轮回来。
如今妻儿遇难,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拒绝赔偿,拒绝谈话。从现场视频看,他已经精神崩溃。
网友留言主要核心是:值得同情,但无法理解。
伊繁脑子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