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响起,沈然霁慢吞吞地从桌上抬起头,眼尾还有些红,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额前头发被他压在手臂上,显得有些凌乱。
他随手拨弄了一下头发,强行使自己清醒,视线聚焦好后落在课桌上,准备抽出课本。
率先印入眼帘的便是那瓶贴了便签纸的牛奶。
黄色便签纸上一笔一划的写着几个字:一杯牛奶,能量加满。
十分特别的字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谁写的。
沈然霁下意识的侧头往右边看了过去。
夏江回枕着左手臂,面朝着墙壁,右手拿着支笔胡乱在纸上戳。
马尾松松垮垮的绑在脑后,因为夏江回幅度太大的动作,显得有些乱了。
这时,老张从前门走了进来,沈然霁迅速收回视线,指尖轻动将便签纸揭了下来。
思忖片刻,他翻开语文书将便签纸贴到了第一面。
贴好后又觉得不妥,撕下来翻开书随便贴了一面。
视线落在牛奶瓶上,他指尖稍稍推动瓶身,把它推到了显眼的地方。
不动声色做完这些后,老张正好中气十足地喊了声“上课”。
全班站了起来。
夏江回站起来时,低头扯了扯松掉的马尾,视线不经意落在沈然霁桌面上。
牛奶瓶和手提袋都还在,只是牛奶瓶上的便签纸没了。
她收回视线,敷衍地跟着说了句“老师好”,垂头率先坐了下来。
敛下眼皮,她心不在焉地想着,沈然霁肯定是嫌她字丑,把她写的便签纸丢了。说不定他还生气她的自作主张。
早知道就不把牛奶给他了,好心当成驴肝肺!
夏江回握笔气愤地在草稿纸上画了副简笔画——
长头发的小人儿气鼓鼓地捏着短发小人儿的脸,肆无忌惮地□□。
独自生完气后,心上涌出来的便是无边的挫败感。
这是她每次考试吊车尾都没有过的感觉。
她开始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沈然霁这种性格真的会有朋友吗?
该不会是因为他的高冷性格与之前的同学们格格不入,他才不得不转校吧?
而且,她自认为不是一个拥有丰富耐心的人。
如果谁对她这样冷漠,那她会毫不犹豫地回之冷漠。
但是在沈然霁面前,她好像展现出了不可多得的耐心,愿意一次次为他将底线降低。
......
沈然霁也心不在焉,余光时不时落在夏江回身上。
他不知道夏江回怎么了,心情好好的忽然就晴转乌云,背对着他在纸上写写画画。
夏江回的侧脸带着些婴儿肥,此时鼓鼓的,少了平日的张扬,恬静了不少。
唇角是向下弯着,像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耳侧几缕碎发滑落,显得她愈发的委屈。
谁惹到她了?
沈然霁心下疑惑,但面上不显。
余光扫到老张往下走的身影,他想了想,屈起手指在夏江回桌上轻轻敲了敲,小声提醒:“听讲。”
夏江回被提醒时还没反应过来,但看到老张逼近的身影,她眼疾手快翻开了课本,装作认真听讲。
从头到尾没给沈然霁一个眼神。
沈然霁几次想找机会同她说话,都找不到机会。
他心想,等课间总有机会说上话的。
结果第一节课下课后,夏江回挽着赵玉娜的手去了厕所。
望着夏江回远去的背影,沈然霁欲言又止。
第二节课下课后,夏江回又独自一人离开了教室。
沈然霁终于明白,惹到她的不是别人,不出意外就是他自己。
只是他想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她了。
这节课间有二十分钟,她在教室待的烦了,打算去操场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走到操场门口时,正好碰见从里面走出来的温嘉。
远远便看到她了,温嘉十分惊讶,调侃道:“稀客呀。”
眼眶莫名一酸,夏江回展开双臂扑过去,嘟起嘴带着哭腔道:“嘉嘉,我好伤心啊。”
被惯性带的后退几步,温嘉一惊:“怎么了?谁惹我家仙女生气了?”
夏江回抱着温嘉冷静了一会,拉着她去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燥热的风吹过,像温暖的手掌拂过两人的脸庞。
夏江回把便签纸的前因后果一字不落的讲给温嘉听。
最后得出一个肯定的结论:“他肯定是嫌我字丑,把我便签纸扔了。”
温嘉摩挲着下巴,认真思考后说道:“你亲眼看到他扔你便签纸了?”
夏江回委屈巴巴地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温嘉一拍大腿,“这些都是你的臆测,说不定人家好好珍藏着呢。”
夏江回又摇头:“我不信。”
温嘉白了她一眼:“不信你就亲自去问他,在这伤春悲秋有什么用?”
夏江回又双叒叕摇头:“.....我不敢。”
“......”
“他还能有你凶?”
夏江回重重点头:“他看起来比我凶。”
温嘉鼓励她:“别怂啊,不要辜负了你混世大魔王的称号。”
......
预备铃响了一遍,夏江回同温嘉挥别,朝教学楼跑去。
临近十三班后门,她看到沈然霁和一个女生站在一块,低头正说着什么。
她视线下移,看到沈然霁修长指尖上勾着那个粉色手提袋。
这是什么情况?
她停下脚步没有走过去,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两人。
沈然霁低头对那女生说了什么,女生脸色瞬间通红,唰地一下拿走他手上的手提袋,捂着脸气急败坏地跑走了。
与那女生擦肩而过时,夏江回侧头看了眼那女生,似乎听见女生捂着脸透出来的小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