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根没当回事:“没事,我们在一个屋子里都睡了多少回了。”
“什么?小姐!!”秋思放下茶壶,捂住耳朵,震惊又羞涩地跑出去了。
燕忱好歹在民间待过十多年,池晚却几乎没有待过,不了解这里的风俗,不知自己实在语出惊人。
池晚没事人一样端过姜碗,嗅了嗅味道:“我讨厌姜,我不要喝。”
她算了算归期,又道:“但是半月将至,以后恐再难喝到她亲手煮的姜汤了。”还是端起那碗姜汤,小口小口地喝下去。
这半个月尝遍民间美食,回去辟谷恐怕又很艰难……
“秋思说得对。”燕忱突然开口,语气有些滞塞,“我是外男,不应在未出阁女子闺房多做停留。”
“我们是道修,矫情那么多做什么?”池晚不解地看着他。别说在闺房里,他们以前一堆人执行任务时,在野外一起打地铺也是常有的事。
“在这里,便要遵守这里的规矩。”燕忱起身,将手中茶碗板板正正放好,“我……也不想让你父母觉得我是个不守规矩的人。”
看见燕忱毅然离去的背影,池晚一颗心如同泡在水中的浮木,七上八下。
她实在搞不懂燕忱对她的态度了。
若只当她是无妄殿的侍女,那他们应是两个阶级的人,别说吵架之后哄她,就算她惹燕忱生气,他一把将她杀了,也不会有人问责。
而且,燕忱会守规矩?天大的笑话,整个仙门的规矩,他没有触犯过的,恐怕几乎没有。
但是,又有那么多隔在他们两个之间。那幅画,那个救了他的人。
他这样讨厌池晚。她总想起天元城内,他看到池晚的骨灰水时有多厌恶,即使那只是假的。还有玄龄仙尊总是将池晚当成他的敌人,为他们之间竖起一道道墙垣。
可若是他知道,池晚就是她,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讨厌,对不对?会不会就接受她了呢?
她实在讨厌这种相互试探,心里猜忌。
“燕忱!”池晚声音突然响起。
重重雪枝间,燕忱顿步,回首,却见她穿着单薄的衣裳便冲了出来。他赶紧折返,将她拉到屋内,取下一旁挂着的大氅,披在她身上:“穿好衣服。外面冷。”
他将大氅在她雪白的脖颈处拢紧,牢牢地细了个结。
池晚抬头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燕忱有些局促,眼神只盯着那个结,强行没将眼神移开。
最后,他实在忍受不了,问道:“你盯着我做什么?”
好看呗。池晚默默在心里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好看?不对,以前也很好看,只不过她以前可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池晚拉着他出去。
地上的雪积了一层,踩上去会发出厚实饱满的声音。这一场雪下来,四周尽是枯枝,只有一朵花仍在寒风中颤颤巍巍地挂在枝上。
北风摧残,想必这朵花也坚持不了多久。
池晚玉指将那朵花折了下来,道:“这朵花太过弱小。若她这样,你会怎么办?”
池晚手指一松,那朵花就顺着风,向地上飘落。
就在将要落地的一刹,燕忱用灵力接住了它。那朵花又飘飘然落向他的手里,在他修长的手上,花显得更加柔弱。
他向前走了一步,将已经掉落的花又放在枯枝上。
灵力不断注入,那朵花又严丝合缝地长了上去,似乎从来没有掉下来过。
但燕忱却没停。大量的灵力,让枯枝重新发出无数绿芽,伸展,结苞,绽放。这些都短暂地发生,若凡人见到这一景象一定会惊诧不已。
寒风中,无数朵纯洁无比的白色小花绽放着,尽管花瓣被吹得快要离散,但它们依旧如同迎来春天一样,那样热烈。
燕忱道:“她可以不开在我的手上,但她必须要盛开。”
池晚呆呆地望着一树繁花。过了许久,她才道:“离开这里之前,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亥时,在这棵树下见。”
这是她留给自己最后的一条路。若他能接受她的身份,她愿意回无妄殿。若他无法接受,她就去往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