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好好相处……”
那是与康纳在咖啡厅里做问答题的时候,你至今还能清晰地描绘出康纳那时的自嘲与艰涩。
【艾丽娅,你必须要知道,我对他的敌视与嫉妒是单方面的,他反而……他试过与我好好相处,他很开心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与他如此相似……】
【……但是我搞砸了一切。】
【简单、粗暴、就像是一场闹剧,他释放善意,而我搞砸了一切,我试图变得更像我的父亲,却固执地不想和我的弟弟有一丝半毫的相似之处,这就是他,这就是我,所以……】
【……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怎么会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呢?
你直视着那双半米之外的瓦蓝色眼睛:“如果你的弟弟曾经试着与你好好相处,那么,康纳,这一切或许就没有那么的困难。”
“最难的是[你]是否要迈出第一步。”
你的手从团团围住你的被子里悄悄探出,试探着碰了碰就落在床沿处的康纳的手。
……他的手很大,很热,手背上的骨节和筋络非常明显,似乎预兆着他此刻的心脏跳速。
你试着用你小小的手覆住了他的手背。
……和康纳相比,你的手显得异常白皙又格外小巧。
踟蹰与勇气的徽章在你的心间交替不定。
你做了一个略有漫长的深呼吸……
……勇气化为了最终的定格。
“——康纳,试一试吧,既然现在的你真的想要做点什么,那就去做吧,那是你的弟弟,是曾经试着与你交好却失败的弟弟……他一定远比我更了解你,所以,无论你在第一张明信片里写下了什么,哪怕是什么都不写,只是单纯地把明信片寄出去……”
“[寄出去]这种行为本身也是一种无声的语言。”
“——语言是歌唱呀。”
你觉得你说了很多漂亮又帅气的话。
……可是你认为这些漂亮又帅气的话或许也可以变成有用又实际的话。
你手下的那只手动了。
那是康纳的手,他缓缓地把平铺的手掌攥成了拳头,又把拳头抵在了膝盖处。
他就这样不作声了一会。
然后——
?!
你眼前的世界忽然暗下了?!
你本能地慌乱抱头,完全被压在了被子之下。
“康纳??”
被子外的彩虹小马大概是站了起来,他开始疯狂地呼噜起厚重的被子,同时也是呼噜着被子下的你。
他的语气很奇特。
“艾丽娅,话说的很漂亮啊。”
你挣扎:“应该用‘很帅气’来形容吧?!还有不要晃了!!把我的脑袋松开啦!!”
他拒绝:“不,让我揉一会。”
……然后他就呼噜得更用力了!
“……明明是石头做的脑袋,”隔着厚重被褥的声音忽高忽低,“为什么有时候就变得不像石头了。”
你:?
“你是在夸我吗?”你发出灵魂质问,“你是在夸我的脑袋坚硬意志坚强吗?”
他嘲笑你:“明明是在贬低你。”
你控诉他:“我在很认真地为你思考,虽然没想着要有什么回馈报答,但是你也不能恩将仇报?!”
你的控诉颇有效果,这句话之后,他就不再呼噜你的脑袋了,但是他又隔着被子,重重地拍了你的头顶两下。
……你异常悲愤地想,如果你下一次的考试成绩不好,那一定就是康纳害的。
这之后,彩虹小马又坐了回去。
你从乱七八糟的被子里挣扎出来,低头一看,果然睡衣的吊带也变得松松垮垮。
你一边整理着乱糟糟的睡裙和红发,一边不太高兴地看向明显开始心情up的康娜娜。
你对他指指点点:“开心了?”
他说:“也没有。”
呵——
“你明明就在开心!并且还觉得我刚才的台词超级帅气!”
“是很帅气,”他没有否认,“不过这份帅气能不能也用在你自己的身上?”
然后他对你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开始低头思考。
你立马噤声,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大概一分钟后,他没有对你说谢谢——这当然很好——但是他竟然直接拍着床板定论了!
“就这样吧——”
他轻啧了一声:“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我明后天就去处理……寄明信片。如果你觉得只写‘送给你’问题不大,那么我就这样寄出去了,剖析内心什么的太恶心了,追忆过往也很肉麻,就这样简单干脆一些吧。”
你:?
虽然你并不觉得彩虹小马是一只婆婆妈妈拖泥带水的马,但是这个下定决心后说干就干的行动力未免也……
……太帅气了吧!
呜哇,好欣慰(?),彩虹小马长大了(?
你欣慰地看向仿佛连毛皮都变得光彩照人的彩虹小马,那种从烧死人的火山(?)变成了泡熔岩浴(?)的火山的感觉真奇妙。
……唔,是的,彩虹小马的内心还是如时刻都在喷发的火山般灼人燃烧。
你有些开心,因为你还能和你的彩虹小马贴贴。
你也禁不住地有些难过,即使你很早就认识到,如果康纳的家庭问题确实就是让他怒火中烧的根源,那么,在解决了所谓的家庭问题后,这匹迄今为止唯一能让你时刻碰碰的彩虹小马,便也就此成为了无法复刻的过去式。
——你并不会读心,也无法感知到人的情绪,你之所以能时刻碰触到康纳·肯特的真实,只不过是因为他的内心情绪时刻都在强烈地波动着而已。
换句话说,当他失去了这一份如海啸翻滚般的情绪波涛后,他便不再是那个让你于万千人海里一眼惊叹的彩虹小马了。
他不会再闪闪发光了。
……这的确让你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