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韩家在朝堂有了一番地位,必定会受邀于各个势力,而他豁出性命与那人交易,只盼护住韩家上下几百人。
可伴君如伴虎,圣上性情多变,即便作为交易将阿语送入宫中,可谁知下一步圣上又打算要韩家做什么呢?
唯有七郎脱离韩家,才能得以保全。
如今的韩家不再是子孙们的庇护伞,反而像一把追魂刀。他无论如何也要将七郎送至安全地界,韩家血脉绝不能断!
在这朝堂之中,唯有宋海意是唯一的变数。
或许只有她,才能护住七郎。
韩宗理望着宋海意离去的背影,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他死死咬紧后槽牙,许久后才蓦地放松,满含无奈道:
“七郎,等爹爹带你回家……”
院中的宋海意拿着这封信,心中忧虑重重,她虽隐约猜到韩宗理将韩七郎剔除韩家的缘由,但还是觉得此举过于激进。
韩家究竟面临何种险境,竟让韩宗理狠心将儿子革出。
将手中的心仔细叠好塞进怀中,回到韩知徐屋外候着,见小厮端来一些清淡素食,她连忙伸手接了过来:“我来就好,你下去吧。”
随后端着那些食物推门进入,看着韩知徐将身上那绯色官袍扔在地上,官袍上还有着几个大脚印,显然是韩知徐泄愤所致。
“七郎,用饭了。”
“滚!”
她将饭放在桌上,又将地上的官袍捡起来,轻轻将上面印着脚印的灰尘擦掉,语气微冷:“韩知徐,你与你父亲之间存有纠葛,但你从始至终都是身披官袍的为官者,却将这象征着为民为国的官袍弃于污秽。”
她看着他蜷缩在床上捂住耳朵,不顾三七二十一,用力地将他手掰开,抬起他哭花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若我是韩尚书,也为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感到羞耻!”
韩知徐像受刺激般一掌扇在她脸上,语气颇为凶狠:“你滚!你算什么东西,敢与我父亲相比?”
她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意,不动分毫,死死看着韩知徐:“韩七郎!你清醒一点!即便亲近之人弃你!怨你!哪又何干!你照样可以活出个人样!照样可以从淤泥里爬上岸!若你自甘堕落,自我放弃,倒叫那些放弃你的人看了笑话!”
她上前紧紧拽着韩知徐领口,声嘶力竭道:“你父亲不要你,可大人还在牢狱中等你,百姓还在困难中等你,工部还在水火中等你。”
“即便失去了依靠,你也要成为自己的依靠!”
韩知徐渐渐从困顿中走了出来,抬起眼看着坚定不移的宋海意,看着她泛红的脸颊上是他的手笔,有些心虚与愧疚的别过眼去。
他怎么能出手伤了宋海意,那是他不可多得的朋友啊。
“宋……海意,你疼吗?”
他别过眼,轻轻问道。
宋海意见他恢复清醒,也轻轻放开了他,去桌边端来了素食:“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恨!”
韩知徐接过碗筷,又偷偷看了看她脸上的红印:
“宋海意,对不起。”
她将菜放在他能够着的地方,也没管他在说些什么,而是站了起来看着他:“韩知徐,你既已脱离韩家,便不用继续为韩家卖命了……”
她顿了顿,神情复杂道:
“往后,也不要伤害大人了。”
韩知徐拿着碗筷的手一顿,有些害怕地问道:“你,你们都知道了?”
又有些急切地追问道:“大人,大人他知道吗?”
宋海意抿了抿嘴,一针见血道:“大人他不是傻子,他只是……”
“他只是更看重你们一起长大的情分,重到连命也不在乎了。”
韩知徐手中筷子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之声,轻轻撞击着他的心尖,让他灵魂一震,失神喃喃:
“原来捉拿大人那夜……你们竟是做戏……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