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说起,忽而抿了抿唇,顿了下才道:“太子元照幼时便展露出极高的乐律天赋,凡是听过一遍的乐曲,就能无一错漏地奏出,尤擅笛箫这类管乐。”
那时元帝以为他承袭的是母亲的音乐天赋,提起这点时总是赞不绝口,十分骄傲。
直到后来东窗事发,幼子卓越的音乐天赋反而成了一种讽刺,宫中许久都没有响起一丝管弦乐声。
赵雁道:“说不定就是继承了母亲的天赋呢。”说着还小声抱怨:“说来说去没个确定的。”
洛之清往他身边挪了几步,背过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目眶外眦,以眼神警示赵雁,随后说:“皇家之事与我们无关。这便是所有前因后果了吗,有关拂霜,再也没有其他来历?”
元康沉默,缓缓摇了摇头。
前前后后都交代清楚了,而且是顶着杀头的压力,清河王不复先前矜持,着急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仙师可有法子救我女儿?”
这话一出,洛之清等人都纷纷看向容与。
他们心里头是没底的,谁也不敢断言自己就能制服妖物、唤醒郡主,只能等容与做判断。
清河王专注又着急的眼神也随之落在容与身上。
百里天炀不知怎的,心头一动,站了起来。
无人说话动作的静室内,陡然站起的她显得十分突兀,这下五道目光都凝聚在了她身上,连容与都略带恍惚看着她。
百里天炀站起来之前,脑子还空空一片,只是看着他们全都依赖容与的模样,不知为何有些难受,便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然而就在起身的一瞬,心念电转般浮现出元映雪总是张着嘴,想要说话的样子。
“其他昏睡的人呢?他们还活着吗?”
元康:“……活是活着,但却是活死人模样,你问他们话,是答不了的。”
百里天炀:“我当然知道他们答不了。能否让我见见睡得更久的人?”
元康有些无措,并不知道她的用意是什么,但还是应了声“好”。
容与道:“除了昏睡中的人,我们还要见那把阮咸。唯有亲眼见到它,方有可能破解这魔障。”
元康有些激动,应了好几声“好”。半晌,他平静下来,同他们相商:“我会奏明陛下,让你们见见最早昏睡的宫人,也会说服陛下打开仓库。不过诸位仙师切记,不要提起昔年文妃之事,只说诸位是我请来伏魔的仙者就是了。”
五人起身往外走时,容与扬着头环视王府中的院落,稀稀落落的有些颓败,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收回目光,仿佛只是因为好奇而随口一问,容与:“偌大的清河王府,怎么不见王妃身影?”
百里天炀一愣,心道,他不像是这么八卦的人啊。
元康顿了下,不该说的话他并不想多说。然而过了片刻,才在心中暗讽,他今日已经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话,也不差这一两句。
仿佛破罐子破摔,元康反而能平静地说:“内子正是王家之人,乃文妃之妹。她们姐妹自幼感情极好,昔日王家出事,文妃自尽,她心忧之下染病,不过数月就郁郁身亡了。”
无声凝视的目光里,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怜悯。连赵雁都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
百里天炀隐约感觉到元康告知他们这些,除了要救自己女儿外,其实也隐隐含着一股隐藏了多年的愤懑。
无论真相如何,清河王妃到底是因此郁郁而终。妻子早丧,留下一个女儿如今还在昏睡不醒。面临这一切源头,又以强权让他保持沉默的陛下,清河王又怎可能不生怨怼之情呢?
百里天炀一通胡思乱想,反倒忘了容与问此话的古怪了。
*
清河王的动作很快,许是因饱受旧事苦恼,陛下的命令下来得也很快。
五人几乎是立刻得到了宫中的召见。
出乎意料的是,这位陛下还想见他们一面。
祁山之人面面相觑。
百里天炀和赵雁亲眼见到元帝发狂的样子,都觉得发毛,不肯去见他。见他二人如此抗拒,容与便主动婉拒了来通传的宫人。
对方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回去了,百里天炀拒绝后才回过神来,侧头看赵雁:“这算不算抗旨不尊?”
“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赵雁立刻回道,好像有人拿刀卡他脖子。
洛之清:“瞧你那副出息。等入了我祁山门下,正式踏入修行道路,就知仙与凡的差距了。”
她语调暗含倨傲,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百里天炀:“仙又如何?凡又如何?各人有各人的使命和道路,何须如此相较?”
“你……”洛之清自认好心宽慰,对方语气却漫不经心地否认了她。她有点气恼,但一时间无法反驳,不满道:“乡野村妇。”
百里天炀假装惊到,夸张道:“你骂我——!”
洛之清气愤:“百里天炀!”
“好了好了。”凌护无奈地劝架,“你们能不能不要时时刻刻斗嘴,吵着容师兄了。”
被“吵着”的容与好脾气地回过头,甚至说了句:“请继续。”
这下没人继续了。
他们光明正大地入了宫,由宫人领着前去见此前昏睡的宫人。
因为不用躲藏,百里天炀反倒比头一次入宫更加自在,时不时低声和赵雁交谈。
这种轻松的心态直到他们越走越偏僻时消散,宫人居住的内廷十分狭窄,和他们先前在御书房所见截然不同。
屋内散发着一种滞闷难闻的臭味,令人难受。
那些昏睡的宫人被摆在榻上,狭窄又拥挤。
洛之清走到门口就不愿进去了,捂着鼻子:“谁提议的,谁自己进去看。”
她用眼神斜睨着百里天炀,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赵雁闻言故意道:“好啊,那一会儿去仓库,你可别跟我们进去啊。”
去库房找那把阮咸是容与所提,洛之清被噎住了,半晌没说出话。
百里天炀此刻却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