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池的突然造访让程诺很吃惊,他甚至没有提前告知他会来,一通电话打来,人已经在门口了。
开门前程诺特地看了眼时间,十点,不算晚,但也绝对算不上早。
打开门,她见到了一个憔悴疲惫的傅砚池,不用猜,肯定又连着加班了,通常来说,容易挣钱的工作都不轻松,可怜傅砚池不仅经常熬夜,还是国际航空的常客,是个敬职敬责的空中飞人。
“你怎么还提着行李箱?”傅砚池进门后,程诺把门关上。
“凌晨两点的飞机。”
“又要飞啊?”程诺给他接了杯温水,也多亏是年轻,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她都替他心累。
“嗯,飞阿姆斯特丹。”傅砚池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声音很轻,仿佛大声点儿都会损耗他最后的精气神。
“荷兰?阿姆斯特丹?”
傅砚池抬起头,“你知道?”
“真把我当穷酸土鳖了?没去过,还不许我听过?阿姆斯特丹的风车和郁金香都很浪漫,有很多创意型建筑,还有河道为地基的船屋,你去了也别光顾着工作,去体味一下异国他乡的风土人情。”
程诺是在一本旅游杂志上了解到阿姆斯特丹的,随处可见的绿色房屋、成片的郁金香是她对这座城市的第一映像,在傅砚池眼里荷兰之行是负担,她却羡慕得不得了,能够公费旅游,是她求而不得的梦想。
傅砚池经常飞国外,阿姆斯特丹倒是第一次去,还是临时接到的通知,他只提前了解了下那边最近的气候,还没有程诺知道得多。
“看了下行程,够呛。”
程诺嘲笑他,“那我不羡慕你了,不能顺便旅游的公差一点都不浪漫。”
傅砚池听出来她对阿姆斯特丹的向往,顺口接,“你要想去,等我空下来带你去。”
“那也得我有时间啊,我现在也是个大忙人了好不好?”程诺不动声色地委婉拒绝。
傅砚池喝完一杯温水,身体没这么紧绷了。
“对了,你家楼下门禁换了吗?手机上开了几次都没打开,还是碰到有人进,跟着混进来的。”
在傅砚池对程诺表白之前,两人关系很亲近,傅砚池不加班的时候会过来帮程诺做饭。他妈妈以前当过厨师,一手绝活都传给了傅砚池,到吃小龙虾的季节,程诺就要把他召过来给自己炒蒜蓉小龙虾,吃完饭,两人就窝沙发上看老电影。
傅砚池手里还有一把程诺家的备用钥匙,他一次也没用过。
年初时门禁换了新厂家,自从前年傅砚池大胆对程诺坦白心迹后,两人关系再回不到原来那般自然,程诺刻意躲着他,整整两年,他都没再踏入过程诺家一步,换门禁时程诺也没有把他设置成家属号。
“年初时换的,你手机拿来,我帮你添加户号。”
傅砚池把手机递过去,程诺倒腾半天,递回去,“诺!好了,开一单元左边那扇就行。”
傅砚池收起手机,“后天就是你生日了,那时候我还在阿姆斯特丹,赶不及给你过生日。”
经傅砚池一提,程诺才想起自己后天生日,她已经不是十四五岁的年纪,重视生日这天的仪式感,满不在乎道,“赶不及就赶不及呗!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后面补过也行。”
“补过是肯定要的,但礼物宜早不宜迟。”傅砚池从西服兜里掏出一个首饰盒。
程诺瞟一眼盒子上的logo,拿起来,“又是Cartier?你很衷情这个牌子嘛!”
程诺去年的生日礼物,是Cartier的项链。打开盒子,她愣了一下。
傅砚池衷情的大概不是Cartier这个牌子,而是它的LOVE系列,前年的手链,去年的项链,今年的手镯,都是同系列。
傅砚池观察她的表情,试探道,“不喜欢吗?”
程诺把手镯装回首饰盒里,抬起头微笑,“很漂亮。”
程诺收好礼物,把话题扯到傅砚池的工作上,得知他晚上九点钟才从公司离开,等会儿又要去赶飞机,就这几个小时也要赶过来送礼物,程诺既心疼又无奈。
她这辈子可能都遇不到一个比傅砚池对她更好的人了。
傅砚池对她的好毫无底线可言,她从前可以随意对他发脾气,对她的无理取闹他都照单全收,从不抱怨。受了委屈给他打电话,他无论走不走得开,都会想办法赶过来见她。大学两人不在一座城市,傅砚池每周都要坐动车来找她,所有人都怀疑过傅砚池是不是她男朋友,除了相熟的朋友,程诺从不解释全当默认,利用傅砚池帮她抵挡烂桃花。
前年生日,除了一条Cartier的Love手链,她还收到了一个日记本,每一篇日记里都有她的名字,在日记本的最后几页,他把为了见她买过的动车票全部贴在了上面。
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他为了来到她身边,付出了多少努力。
现在想想,程诺还是很后悔,也许就是大学的那段时间,给了傅砚池可以进一步的错觉,可惜于她而言,傅砚池可以是哥哥,可以是朋友,可以是发小,就是不可能是爱人。
到了后面,程诺开始不自在,一边留意着卧室的动静,生怕季然突然醒来,撞上傅砚池,闹得三人都尴尬。一边留意着时间,凌晨两点的航班,最多十一点半傅砚池就该离开,否则会错过飞机。
傅砚池离开的时间比程诺预计的要早一些,程诺送走他的时候,是十一点过五分。她一直送傅砚池到楼下,看着他在夜色里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忽然感到一阵难过。
前年秋天,傅砚池在冷风中等了她两个小时,她忘不了遭遇拒绝后,他受伤的眼神。
她伤害的是一个把她当成全世界的人,而她最难过的却是,他们再也回不到轻松舒适的状态,她也再没办法毫无负担、心安理得地接受他无条件的包容。
在她拒绝他的那一天,她损失的不仅仅是一个全心全意对她好的人,还是一个亲密无间的挚友。
季然靠在卧室门上,等程诺家的入户门再度响起来。
他听过那个男人的声音,一次是在台球馆的廊道里,一次是在魏同的定婚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