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从死神手中逃脱，她是人们眼中的战士，而周亭然却只读到了她笑中的苦涩和强忍。
“后来，医生说我腿压的时间太长了，必须做双腿截肢手术，他们说是因为我的双腿受挤压严重引起了急性肾衰，不截肢会没命。”女孩脸上虽然笑着，但周亭然还是捕捉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她明亮的眼睛看向自己空荡荡的下半身，一时间不知道该保住自己哪条命。
双腿是她的命，可舞蹈也是她的命。
周亭然没敢再听下去，垂下头离开了人群，她走出了屋子去透口气儿，望向遥远阴沉的天边，长长叹气，眼中写完忧愁。
入夜前，舞团便要启程回燕城，成员们依次登上了大巴车，正当大巴将要启动时，有人拦住了。
“请问，周亭然周小姐是在这辆车上么？”
周亭然探出头望了眼，来者是个年轻少年，是望乡镇的村官，也是女孩青梅竹马的恋人，他冒着小雨而来，漆黑的发梢还滴着水，稚气未脱的面庞上灰扑扑的，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袋子。
少年让她过来一下，周亭然也在团员们的瞩目下跟随下了车。
“周小姐，这是你留下的吧？”
“是我留下的。”周亭然爽快地承认了。
少年得到答案便把东西往前一递，“周小姐，那个姑娘让我转告你，她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也跳不了舞了，这东西她用不上了。”
车里的团员都开始猜测周亭然送了什么，如果是钱的话，那袋子这么大，应该装了不少钱。
周亭然没抬手接，笑着问道：“她喜欢舞蹈，对么？”
少年愣了片刻，懵懵道：“是的，她很喜欢跳舞，她啊，练舞可刻苦了，不然也考不上帝都的学校啊。”
“我想也是。”周亭然点点头，伸手拿出袋子里的物什，那只是一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芭蕾足尖鞋而已，“留着吧，这双舞鞋很软，适合新手立足尖，她有朝一日会用到的。”
“有朝一日，她会再站起来的，我相信她。”
车门缓缓关起，车子慢慢驶离了这座笼罩悲伤的城，越走越远，逐渐被湮没在朦胧的雨间。
少年站在原地看着已经离开的大巴车，许久没动，他看着手中的舞鞋，眉眼和发梢皆湿透了。
雨势渐大，还未来得及修葺的道路格外难行，前方侧停了辆黑色越野，车大灯开了照明，几个人围着车尾在推车。
“前面的车好像熄火了。”司机大哥嘟囔了一句。
林团长顺着被雨水模糊的车窗往外看，皱眉道：“咱们的车还有空位，要不把他们捎出去吧？”她有点担心道，“这儿也太危险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余震。”
得了林团长的允许，司机大哥便打开大巴车门吆喝了一句：“小伙子，你们去哪儿，我们车宽敞，可以捎带你们一段路。”
穿着深蓝色冲锋衣的男人隔着雨雾回头，见救星降临别说有多高兴，他踩着泥泞小跑了过来，激动地感谢道：“我们去燕城的，就仨人，如果方便的话那就麻烦你们了。”
说着，男人朝身后的两人扬了扬手，终于松了口气，“我的天老爷，终于可以逃离这个山旮旯了。”
周亭然耳朵一动，只觉得这声音眼很熟悉，透过挡风玻璃外肆意飘洒的雨，看见三个男人迎着雨小跑着上车，身影慢慢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清晰。
“肖亦骁？”
和其他团员们见到帅哥的心情和态度截然不一样，周亭然在车厢里看见肖亦骁和孟宴臣的面孔的那一刻，眼睛瞪大，嘴巴微张，终于在充满黑暗的一天找到了一点光的感觉。她顺着望向肖亦骁身后的孟宴臣，他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被雨水打湿沾染一圈水雾，他淋了雨又沾了泥泞，身上却还保持着矜贵之气，在这山野之中仍是亮眼的存在。
“小姑奶奶！是你啊！”
林团长惊讶地看向周亭然，“你们认识啊？”
肖亦骁爽朗笑笑，抬手拍了拍孟宴臣的肩膀，语气里别有深意地加重道：“认识啊，不仅认识，我们可熟悉了。”他朝孟宴臣使了个眼色，“还不快点谢谢人家救了我们啊，以后记得多买票支持支持咱们燕城的舞团啊，对吧孟总。”
身后的孟宴臣被肖亦骁烦的没脾气，朝林团长微微鞠了鞠躬道谢，“谢谢您，实在太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林团长摆摆手，示意他们找位置坐，“你们坐后面吧，咱们一车都是姑娘，这样也方便点儿。”
肖亦骁见到周亭然，拄着车门上了大巴，唇角微翘着凑身与周亭然身侧的女生商量，“妹妹，能换个座儿么？”
团员看了眼肖亦骁和他身后的孟宴臣，早就被两人的脸晃晕了过去，哪里有不应的道理，慌忙下车给他们让开位置，“那个亭然姐我坐后面就好，你们坐，你们坐吧！”
周亭然没来得及开口，团员就已经抱着书包坐到了后面的位置，肖亦骁一把把孟宴臣拽了过来，把人按坐在周亭然身边的位置，他则顺势坐在了二人隔壁。
“肖亦骁。”
周亭然的头微微靠近了些，跨过孟宴臣正跟肖亦骁说话，孟宴臣垂眸瞥了眼她，她的眼睛亮极，看上去很惊喜。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我们来运送救援物资的。”肖亦骁回答道，“这不下雨了么？我们的车陷进泥之后就熄火了，怎么都打不着，好在遇上了你们这群仙女儿，不然我们真不知道咋办了。”
周亭然长长哦了一声，点点头。身旁的孟宴臣冷不丁地开口道，“你们来这儿干嘛？”
她闻声抬头看向孟宴臣，脑子顿了一顿，而后道：“公益演出，还有我们舞团要成立残疾救助基金会的事儿。”
“果然都是仙女啊，慈悲心肠呢。”肖亦骁一向嘴甜，旁边几个团员都被逗笑了。
孟宴臣没再说话，沉默地转回了头。
周亭然也没再开口，兀自望向了窗外。
肖亦骁拿余光瞥了眼像是陌生人的两人，心里是一万个无语，他无奈地摇摇头，干脆扭过头去跟美女们聊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