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
他真的很需要纪连芙的答复。
恰巧,纪连芙给他发微信:【去Punch Punch奶茶店见面,给你答复。】
Punch Punch奶茶店在红森高中附近,他们常去的。
章云野提前去店里点了奶茶,纪连芙不喜欢甜,他要了三分糖。
纪连芙推开奶茶店的门,眼眶泛红,走路差点绊倒自己。
章云野忙上前去扶她。
纪连芙自己站稳了,扶着门把手没有看他。
章云野背上琴盒,跟着她走出去。
纪连芙很沉默,他不明白,静静地等。
走到学校门口的便道上,雪被工人扫在路边,亮晶晶的白色,极致的白色,莫名让他联想起医院的白墙。
某种不详的预感,他不想听了。
他想说今天天太晚了,又冷,先回家吧。
纪连芙却开口:“我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章云野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但她说她和许润川在一起了。
许润川啊。
无论和谁比,章云野都不觉得自己输,哪怕那个人是许润川。
可她说:“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章云野吗?”
纪连芙紧咬自己的下唇,咬出血丝,那颗红痣像伤口。
多稀奇啊,她拿话把他的心戳成筛子,自己先难受起来了。
章云野亲她。
毫无理智地亲她。
纪连芙给了他一巴掌。
风往耳边刮,雪往脸上飞。
脸上红彤彤的巴掌印。
麻木到根本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疼。
章云野忘了自己的气度和涵养。
他扳着纪连芙的手,将她手腕扼住,发了疯地亲她,被她咬了一嘴血。
章云野威胁:“你不是会巴西柔术吗?折断我的手啊!”
纪连芙怎么可能对他动手。
厮杀一样的亲吻,他的初吻。
回忆起来,嘴角还能隐隐作痛,散不去的血腥味。
刻骨铭心的疼。
再热烈的吻,总有结束的时候。
大雪一直下,纪连芙头也没回。
他被抛弃了。
继小提琴后,再次地……
几乎折损了半条命。
不爱他的,他也不爱。
小提琴和纪连芙,被他遗留在大雪天里。
第二天,章云野搭上了去格斯里的航班。
格斯里美术学院的时光,是他最不想回忆的。
院门外的格斯里碧河依旧碧蓝,河水映出影子。傍晚夕阳会照在河面,灰白的河流上闪片片橘红的光。
但他再也找不到这些东西美丽的地方了。
Hans,格斯里美术学院的老教授,夏令营时,担任美术报告的评委。
是章云野的导师。
对他的作品连连叹气(外文):“Savi, 你的画甚至不如初中那副有灵气。”
有天赋的人,也不是靠坐着就能变优秀的。
努力不可或缺。
他不能闲着,一旦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各式各样的课和作画挤满了章云野的脑子,让他没精力去想任何事。
但是,勤奋至此,他在第一学期绘画得了倒数。
画是作画者情绪的表达。
Hans是个老教授,眼毒:“你没有把心放在画上。发生了什么,愿意跟我说说吗?”
章云野惦着怀里的新画,平静扫过作品展览墙上那幅画——“时间长河的倒影”。
少女与白玫瑰。
纪连芙。
那时,他是什么心情来着。
世界的变化日新月异,但生活在继续,人还在热爱,艺术就永远有土壤,向未来生长。
他移开目光:“没什么,教授,长大后心态也随之变了吧。”
离开京华的那一天,父母去机场送他,有担忧,但更多的是对他开启新生活的欣慰。
纪连芙没来,不过也对,他谁也没告诉。
其实在这次拒绝之前,纪连芙也拒绝了他很多次,那些时候,她的眼神他读不懂,只有这一次,他读懂了她的决绝。
如同断掉的琴弦。
爱和热爱一样残酷,一样兵不血刃。它带来短暂的快乐和无休止的痛苦。
Hans请他喝酒。
帝王蝶葡萄酒,度数不高,很温和。
章云野滴酒不沾,陪着导师在酒吧呆到黎明。
老头一把年纪,喝到畅快处,脸熏红,拍拍身边学生的肩膀。
Hans手里握着酒瓶,盯了会儿瓶身上的帝王蝶,从怀里抽出根烟,抽了两口。
烟雾中,俊美的年轻人沉默寡言。
自己的学生学画前,是有名的小提琴家,Hans猜也能猜对几分。
“其实,人和蝴蝶很像,一生都在作茧又破茧。不认真倾听自己内心,是会自缚缠死的,人最骗不了自己。”
“而且,人比蝴蝶要幸运,蝴蝶只能靠自己,但人可以遇到很多人,说不定其中的谁,就能拉你一把。”
“等到你的心和拉你的手,都明了的那天,要迈出那一步啊。”
“Savi, 让我看看,你能走到哪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