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垂,睡饱觉的崔英还是赖在床铺上来回翻腾,直到客栈小厮送饭进来,才带着些许不情愿爬到桌边。 打小失去双亲,又经常饿肚子的她,从来就看不起也不能理解某些事,比如还要长辈喂饭一说。 自个动手刨饭才是最香的,别人喂饭还能增香提色不成? 家里的三位都是大老爷们,对于饭时约束极少,世间长辈有一些共通心思,孩子就该拿出吃奶的劲头对付饭菜,也造就了他俩一直以来的生猛吃像。 在两个徒弟眼中,穆鸿风是温润如玉之人,男女二人也有想过师父是否会刻意教习“温良恭俭”、“彬彬有礼”,这些年回头看,是他们把师父想得太刻板了。 崔英还在大大咧咧一条道上朝前奔,陈景倒是自发学了师父几分内虚外实神情。 饭进嘴里,困意全消,崔英抢饭的手艺不比她嘴上吹牛差,嘴里嚼着,碗里堆着,筷子还要戳进菜碟。 陈景看不下去,拿筷子敲敲饭碗,“不够再喊客栈去做就是了,你这连吃带抢,跟护食一样。” 崔英仰起脖子,把嗓子眼里饭菜吞咽下去,喘着气说道:“这不是刚睡醒么,正饿的憨实,待会第二道你多吃些就是了。” 陈景对她知根知底,“等你吃饱,这桌上还能留一口菜,你就不姓崔。” 崔英嘎嘎大笑,拿筷子指着他道:“知我者,小景也。” 陈景无奈而笑,“晚上出去玩别太疯了,我就不跟着了,记得早些回来,该收拾赶路了。 你贪嘴好吃,明日白天正好去转悠一圈,看看有什么不易腐,耐存储的干粮,我们好在路上解决肚皮之忧。” 崔英一听到干粮两个字就反胃,抱怨道:“咋总是干粮,我们逮野味吃也好啊,出来这么久了,吃干粮吃的我痛不欲生。” 听她这么说,陈景一脸怒其不争,“既然知道出来了,就不要老想着享福,野味是好,动不动要个把时辰才能进口填肚,我可没那么多清闲功夫给你做吃食。” 崔英还是不认输,“那我买一些熟食可以吧,路上饿了就拿出来啃。” 陈景满脸讥讽,“你尽管买,三天过后你还能忍着酸臭下嘴,你的包袱我来背。” 看她愁眉苦脸,陈景于心不忍,主要是怕后边她不停在自己耳边唠叨,随即指点她一下,“你去看看有无店铺卖腊肉之类的,那东西各种肉食都有,也不怕燥热湿寒,给我们这些出门在外的长途旅人正合适。” 听到这些,打蔫的崔英提起几分精神,注定口福消减也就认命了,“行吧,我多去看看。不过买多买少都是我的事,你不准多话。” 买什么男子说了算,买多少女子说了算,各自分工。 客栈外,裘氏三兄弟正仰头观望牌匾字迹,以往不起眼的牌匾如今也有了熠熠生辉之意。 “楼不在高,有仙则灵。” 裘尘心中溢满诗情,最后也只是吐出一句更改过字眼的词句。 看去四周一圈,问向自家二弟,“真是这儿,没错?” 裘域心里也是打鼓,这客栈怎么看也不像是大侠仙师下榻的地方,可已经花了钱打听,应该错不了,“顾老狗眼睛尖着呢,他要敢扯谎,回头打断他的腿。” 裘尘点头,心中盘算着该如何不失唐突的再次宴请两位大侠。 裘域对于这次登门有些打退堂鼓,昨日才喝酒结识,今日又来这么一出,是不是有些顺杆爬了? 矜持之人从无广结好友一说,可殷勤过分更难让人高看一眼。 “大哥,要不咱改日再说?譬如他日江湖再相见,大侠与老友杯酒言欢,自然而然岂不是更好。” 裘尘伸着脖子向客栈里面,即巴望大侠正好出现,“撞见”路过的这边几人,又忧心大侠看穿自己,无柬拜访礼节缺失。 听出三弟话里担忧,裘尘老谋深算道:“三弟,你出来没几年,资历太浅,不怪你。那些豪杰大侠求的就是牌面,咱可劲给他们拍马屁,给他拍的白里透红,那时候,求他们办事儿还不是顺理成章。” 裘域眉头攒起,低声细语道:“可师父说了很多次了,让咱们不要和外人交往过甚,怕一个不小心坏了山门规矩。” 听到这个裘尘就来气,“老头子又做师父又当掌柜,脑子不好使了。坏山门规矩,啥山门?你说的出来么?” 裘域嘴唇蠕动,可没能说出口。 一旁的裘恒作和事佬,搂抱着裘域肩膀,宽慰他几句,“三弟,这怪不得大哥行险事,你也清楚咱们店铺如今什么状况,动不动就会无端招惹一些泼皮来闹事,镇子上的衙役根本不管事儿,里面好些个就是当差的,纯粹是看咱们好欺负来讹诈钱财的。 一两回也就罢了,如今看来,那些人是把咱当寄存的钱袋,想起来就来咱家铺子,没完没了了。还是得找个高人收拾他们一顿才行,哪怕不动手,只是人前亮下眼,唬住他们也行。” 想起那群泼皮,裘域也恨得牙痒痒,握紧拳头道:“那咱请些人看门护院,用不着请啥大侠来助阵,再者,这些闯荡江湖的大侠,即便乐意为咱们撑场面,扭头还不是就走了。” 裘恒苦笑一声,“好我的三弟,你当大哥二哥不晓得?以前花钱请来的护院,最久不过三个月,一个不剩,全都跑了。” 年岁最小的三弟面露讶异。 裘恒问他一句,“你刚搬到咱们家时,是不是也生出了镇上热闹非凡的想法?” 看他点头后,裘恒接着说道:“二哥当初也一样,以往在上山见到之人,总是稀落两三个,到了镇上见到几百人共同居落,以为人间繁盛至极也就如此了,后来跟随大哥出门做买卖,才晓得自己是如何井底之蛙。 其实请人充当护院,大哥当初也是思来想去许久,一般人都不愿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野小镇,而那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