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了。至于之前住着什么人,小千枫听她爹爹说,这里之前住着一个年轻人,很少出门,不过曾经见过一面,看着像个读书人。他家中只有他和他的老母,两人相依为命。然后,有一天呢,那位年轻人从外面回来了,一袭红袍加身,看着与以前大不一样了。他回来的时候十分高兴,然后待了片刻,接着便带着他的老母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大约……已经有二十年了吧。
但是,小千枫曾经听大头说,他爹告诉他,这个院子里曾经住着一位秀才,考了三年了都没考上,但皇天或许不负有心人吧,终于在第四年考取了壮元。于是,他衣锦还乡,当然,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他回来之后在这院子里看了看,又转了转,然后在一木牌上刻写了“蛰居”二字,写完之后,悬于院门之上,他自此风光离去,再也不曾归来……
然而,大壮又是这样告诉她的,他阿翁告诉他,这个院子里有鬼,心怀贪欲之人若久留于此,必不得善终。而且,此地看似风水极佳,前面通大路,后面有小路,还有修竹傍屋,但其实这里是不祥之地,是一切不祥的开始。就连那门口所悬的如今已残破不堪的“蛰居”二字,也是意味不明,所以也是不祥的。所以啊,小孩子最好不要来这里。
“……尤其是你,臭丫头,你贪念太重,就别进去了,来来来,大家跟我往这边走,我们挤到前头瞧瞧去。”
方才,就在小千枫被一群赶来围观吵闹的村民堵住去路而发愣的时候,大壮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边了,而且又故弄玄虚地同她说了一遍他阿翁是怎么怎么告诉他的,最后,他丢下一句让她不要进去的话,然后他自己却是大摇大摆地走了。
小千枫气得鼓起了脸:“哼!”
我偏要去。
大头在一旁问道:“老大,我们怎么过去啊?”
小千枫四处瞅瞅,忽地,发现了那院子外面的一棵梨树,眸光一闪,嘿嘿嘿地跑到了那棵树下,然后伸手伸腿比划了一下,试了试手感之后,她很轻松就爬上去了。大头见此,也跟着爬了上去。
站得高看得远,这个她还是晓得的。
“呀!”千枫突然叫了一声。
“怎,怎么了?”大头在一旁不明所以。
小千枫指着那白色身影,对大头小声说道:“那个人,我之前见过。”
大头惊得眼睛一大,向那边看过去,不说话了。
没错,此人正是三天前的那个老先生!
老先生此刻正站在那院门口的一块大石头上,微微地笑着,望着门口不断涌来的人,似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而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位老者,正是村长老人家。
至于方才那串鞭炮是谁放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老先生自己放的。他原本是想用锣敲一敲,喊一喊的,但他没有锣。因而,他就直接简单粗暴一些了,向村长讨了一串鞭炮,便把村子里、村子周围能听到的人几乎都吸引过来了。小千枫朝人群中瞄了一眼,看到了一个更加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扶紧了树枝,微微往里躲了一点。
她看到她爹爹了!
虽然爬树有一部分是她爹爹带坏的,但她怕她娘也来了,那可就不好了。
微微分了神,小千枫又重新望向了那位老先生,她很好奇,他要干什么呀?
老先生又悠哉悠哉地等了片刻,看着人差不多都到了,便抬手示意了一下,让叽叽喳喳讨论的众人安静一下。村民们都不说话了,一双双眼睛都在好奇地打量着他。
老先生转向村长,开口了:“村长,贵村大约有孩童几人?”
村长顿了一会儿,而后答道:“约三十左右。”
听此,老先生笑意更深了,他转向眼前的诸位,慢慢捋着胡须,而后慢慢说道:“老夫正是为了此事而来。老夫不才,一生都在四处漂泊,无所功名。前几日老夫恰好游历至此,发现此处山水,与记忆中的故乡一样,尤为亲切……呵呵,或许人已老,便想找个地方歇歇脚了罢……因而今日冒昧来到村中,同村长商量了一下,老夫想在这一荒废的‘蛰居’处办个学堂,我瞧着村中孩童不少,却苦于无人教导。我想着,若一代人一代人皆是如此,即便长大了,也只能拘泥于这一方土地之中……老夫不忍。因而,我想在这迟暮之年,化作一老夫子,此生终于此地,但愿能尽我所能,留得这些孩子,薪火相传……”
他讲得极为真诚,极为动人,一字一言皆发自肺腑,到最后,他已经双目含泪了。众人此刻一片寂静,随即,村中的铁匠便第一个举了手:“我!希望先生能教导一下我儿子!”
于是……
“还有我!”
“还有我还有我!我家两个儿子!”
“哎!我也是我也是!我家也两个娃呢!”
“先生,还有我!”
“我!”
“……”
“先生,我家也有一个顽皮的丫头,以后就拜托你了!”
小千枫在树上呆住了,因为刚刚那句话,正是出自她爹口中!
不!
我不喜欢读书!
小千枫凶巴巴地盯着她那个手举得最高的爹爹,心想着这几天都不会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