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乐琪没有解释的必要,她把椅子旋转过去,身子背对着小护士:“你走吧。”
好久,好久,门被人重重的甩上,龚乐琪垂着的那双凤眼,在看不见的地方,褪去锋芒流露着悲伤。
在那次自杀未遂后,在龚乐琪心中,电话里所有的话都远不及亲自的面诊,不管好坏的,只要是单方面从电话里听到的,她都不要。
也许会有意外的变数,但这个东西在龚乐琪心中已经下了个死死的结,她说不,就不。
打电话给自己的是林墨羽一家,依稀记得是林墨羽淋雨然后昏迷了,她是心理医生,不是医生,这种除心理外的医治她根本不在行。
说归说,龚乐琪还是尽职的把她交给了医生。
现在龚乐琪起身,礼貌的要去看看林墨羽。
二楼的普通病房
龚乐琪曲指,敲了敲房门。
“吱呀——”
门从里面被拉开了,是林母,看到来人是龚乐琪时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不爽。
林母:“你来了。”
龚乐琪点了点头,当时在电话里,林母居然要龚乐琪去把林墨羽接到医院来,龚乐琪自然是拒绝了,以敷衍的理由。
林母那么精明自然也猜到了,要不然见到她也不会是这幅表情。
龚乐琪倒是没看到一样,轻声:“我可以进去看看吗?和她单独聊聊。”
林母侧了侧身,让她进去,林父早已走了,龚乐琪走进去,林母走了出去,把门关上。
这雨一直下的,根本没有停歇的意思。
林墨羽早就醒了,床的高度被调成一个非常舒适的角度,她一直侧目,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
“你还好吗?”
龚乐琪坐下,看着林墨羽的侧脸温声道。
林墨羽没有回过头来,表情淡淡的:“我时常在想,我是不是真的是孤儿。”
龚乐琪一愣,接而笑着:“别开玩笑了。”
林墨羽奇怪的看过来,看着龚乐琪:“我以为你懂我。”
龚乐琪闻言笑了,她没有说话,而是抬眼看向窗外的景色。
“或许是吧”
“怎么会弄成这样?”
林墨羽脸上的表情一僵,她垂眸,又默默的转过头去,很淡的:“发病了。”
在龚乐琪眼中,林墨羽少有的这幅凝重表情,可能,提及了她禁忌的那个人或者是事。
她是个医生,林墨羽是她的病人,她此刻的话是否可信她无从判断,因此龚乐琪顺着她的话,淡淡的“嗯”了声。
——
以往多少个数不清的夜晚,成知云都是从如此这般淡淡星光中醒来的,那样的记忆是模糊的,也是美好的。
屋内缓缓飘荡着的是暖暖的木质香,房门被人从外打开,龚齐本轻手轻脚的动作看到成知云醒来的脸时步伐正常起来。
“醒了。”
龚齐走了过来,把温水放在床头柜子上,又坐在床边,垂眸看向她,成知云好像醒了,又好像只是睁着眼睡着了一样。
像是美梦被人惊扰,一下子被拉出了残忍的现实世界,成知云身子激灵了一下。
不是星光,是角落摇曳的烛火,影影绰绰的,她看的美好了些。
成知云垂眸,龚齐扶着她半起身:“嗯,醒了。”
龚齐端起水,递了过去,成知云接过,浅浅的喝了一口。
“还有点低烧。”龚齐抬手摸了摸成知云的额头,说完继而放了放。
“有件事情,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龚齐看着成知云。
成知云放下杯子,心底涌上一丝不安:“怎么了?”
“许青青,今早在牢狱中自杀了。”
恍若隔世般,成知云反应了好久,才回神看着龚齐过来应声:“是吗?”
“有个东西。”
龚齐弯腰,拉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封信封,白色的却泛着黄。
——成知云启
“见信如见人,虽然我们之间简单的关怀都显得那么奇怪。我越来越记不得事情了,关在那个封闭的屋子里,确实是有些生不如死。
可笑吗?我能想到的唯一听我说废话的人居然就只剩下你了。”
笔迹在此之后,是歪扭的,深深刻下的。
“我对不起夏芝兰,你说的没错,我是接受不了我姐姐的死,因此我得找一个受气包,是因为我,她才会跳下去。
最后,祝你一切安好。”
成知云看的很快,但是又是一遍遍的重复去看,纤瘦的指尖紧紧的捏着纸张,苍白的痉挛着。
这样的道歉她从来都不奢望,但是,但是如果许青青道歉早一点到,那么夏芝兰就不会愧疚至此,也不会有之后的一切发生。
龚齐抬手附上成知云的手,成知云眼眶湿润泛红着,她抬眸看着龚齐。
“这是她在断气前,紧紧交付于看护手里的。”
成知云难以形容那感觉,厌恶,大快人心,又有可怜。
“遗体呢?”
“下午五点时就已经焚烧了。”
……
龚齐看着成知云嫣红忽然垂落的眼,她看起来很平淡,突然的,她又开口道:“林霞呢?”
龚齐:“遗体还在警局停尸间。”
解剖,调查,这是流程。
什么感觉?一个施暴者,成为施暴者的原因是有那么多的心酸和原因,那样就可以抹杀她做过的那些错事了吗?
还是说,逝者已矣,死者为大。
成知云视线空洞的落在一处,她还是那么漂亮,但是少了几分灵魂。
成知云突然下床。
龚齐拉住她:“你要去哪?”
她没有回答,没有说话,而是看向龚齐,粉色的唇向外勾着,那是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龚齐缓缓的,松了手,从那次的自作主张开始,他们两人早已不复从前,她不会再信任他,常常见着的,是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