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登上马车,出了皇城,行驶到朱雀大道,只见天色昏暗,各坊內陆续亮起灯盏,一片万家灯火的景象。
洛雨问道:“韦伯伯,这个裴少卿是什么人?”
韦霑道:“此人出身河东裴氏,是高门望族子弟。裴家剑法闻名天下,此人更是裴氏一族中的剑术高手,十五岁时,就已成为太宗皇帝的亲卫,被天子称为“十六卫中冠军郎”,曾做过左武卫翊府将军。后来进了大理寺,做到少卿之职,破过不少棘手的案子。”
洛雨听到裴少卿履历如此惊人,不禁咋舌,尤其是“十六卫中冠军郎”的称呼,让她很感兴趣。
等待放榜的日子是悠闲的,一天一位礼数周全的仆从送来了荆王府的家宴请帖。
“王妃娘娘说多年不见兄长,甚为想念,特别叮嘱,一定要请韦大人赴宴。”
他所说的王妃娘娘韦庭芳是韦霑的族妹,两人少年时也算交好,只是韦庭芳加入荆王府后,来往就少了。
“为什么突然请客?”韦霑想起了另一件事,最近几日,他刚收到升迁国子监主簿的调任,莫非…
但当朝三公,天子皇叔李元景的邀请,当然要去,洛雨也被带去了。
永徽元年八月十五,洛雨一大早跟着韦霑赶往荆王府。一进崇仁坊,远远就见高大的王府宅院,占去坊内一大片面积。
韦霑送上名帖,使者见是王妃的家人来,赶忙迎入。三人穿庭过院,到了一座高大的中堂,众多宾客簇拥着一对衣饰华贵的夫妇。
那女子身穿一件绣有牡丹的高腰襦裙,披帛曳地,雍容高贵,正是多年不见的韦廷芳。
男子紫色洒金大袍,腰竖金玉带,头戴金冠,相貌既和善又高贵,一见韦霑,就亲热的拉住手:“韦学士,多年不见,你风采不减啊。”又与左右宾朋道:“韦霑学士当年可是学冠长安啊,连太宗皇帝也十分称赞。本王能有这样一位内兄,也颇感荣幸。”
韦庭芳也笑道:“有王爷这话,我兄长之才定有舒展之日了。”瞥见一旁站着的洛雨,又问:“这可是九哥的千金,欣妍吗?”
韦霑道:“这是洛雨。”
洛雨欠身一礼道:“小女洛雨,参加王爷和王妃娘娘。”
韦廷芳扶她起来,笑道:“原来是洛雨,几年不见,都长的这般亭亭玉立了,九哥倒是好服气,竟有一双璧人般的女儿,不似我,生了个混世魔王。”
洛雨心想:“她说的混世魔王,定是李卓了,怎么没见他?他不在倒好。”原来洛雨小时候曾在韦曲和李卓打过架,还抓伤过他,此时深恐相遇。
一番寒暄后,荆王妃与韦霑到一旁叙旧道:“王爷常与我说,九哥是贞观年间的学士,大唐的栋梁之才,怎能因为当年的冤案,久居司天台小吏,如今可先调任国子监主簿,以后自有机会升迁。”
韦霑一惊,猜想果然被证实了,但不知荆王夫妇如此出力,是为什么。
这时,只听外面有人报:“宁州刺史薛大人到。”荆王妃忙道:“此处客人多,稍后我再找九哥叙话。”便匆匆而去。
韦霑带洛雨来到庭內席位落座。
洛雨见堂内竖着一丈高的檀木画屏,两侧摆放着巨大的灯台,通体鎏金,案上餐具也多是金银制品,雕工细致,不禁连连咋舌。
过了片刻,又听门外报:“高阳公主及驸马都尉房大人到。”
洛雨一听,噗嗤乐了。韦霑道:“为何发笑啊?”
洛雨笑道:“这个公主太有名了,我听说她不喜欢自己的驸马,却喜欢一个和尚,后来那和尚被太宗杀了,高阳公主就喜欢其他和尚道士,就是不爱自己的夫君。”
在两个宫女的簇拥下,只见一个贵妇人走进院内。她有三十来岁,一双杏眼半含春色,但微微上扬的嘴角,又带着一股皇族天生的傲气。
在她走进院中时,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纷纷望向这位大唐的公主,不知是被她的美色吸引,还是为她的风流传闻而好奇。
在注视的目光里,高阳公主依旧显得高贵从容,她穿了一件精致的翻领胡服,衬的她在万花丛中,如一棵不羁的白杨,□□丰润、神采飞扬。
高阳公主银铃般笑道:“早听说皇叔朋友满天下,今日宴客,朝中的高官是不是来了一半?看九哥明日怎么上朝?”
荆王笑道:“公主太看得起本王了,不过是大家赏光而已。”
高阳公主见薛万彻在一旁,就道:“薛刺史,听说你在宁州,日子过得不错,每天都是打猎饮宴,为何还要回长安啊?”
薛万彻对高阳很客气:“公主,我老薛在宁州再逍遥,那也是孤家寡人,要说朋友,还是长安城多,这次回来,当然是为看望故友。”
“算了吧。”高阳公主瞪了他一眼道,“你回来几日,我这驸马倒是天天不进家了,我看你还是少回来祸害人。”
那高阳公主又同其他人调笑几句,或亲热,或冷淡。忽见后院跑进来一个少年,十七八岁样子,紫衣华带,唇红齿白。他一见高阳,就扑上去嚷嚷道:“高阳姐姐,你来啦,我正有件东西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