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霑的夫人崔夫人带着一对儿女赶来,哭的像个泪人,问要把夫君带到哪里,孙思邈笑道:“只在白云深处。”众人仰头望去,只见终南山苍苍茫茫,云蒸霞蔚,不知高几许,也不知深几许,心想以后哪里去寻韦霑。
洛雨回到家,整个人都像失了魂,崔夫人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崔夫人问她细节,她就只管摇头。
第二天,崔夫人带了洛雨去京兆府报案,府尹张辰光已接到里正报案,并请来大理寺少卿裴静元。
崔夫人道:“我夫君被歹人所害,多亏少卿出手援助,少卿大恩,韦家感激不尽。但我听洛雨说,那天案发时,大理寺的捕快也几乎同时赶到,此中详情,还望裴少卿告知。”
裴静元轻叹一声道:“这伙歹人其实是大理寺通缉的要犯,前几日,我们得到密报,知道他们在永乐坊要有所行动,但是何目的,却不得而知。于是派了八名捕快,埋伏在永乐坊內。但直到大火烧起,我们才确定其行踪。”
他的话很简短,但也足够解释。崔夫人又道:“既是通缉的要犯,那大理寺一定知道他们是谁?为何要害我夫君?”
裴静元沉声道:“这些人事关要案,恕在下不能相告。”之后无论崔夫人问什么,他都以事关机密为由,不肯多言。
张辰光见状,就安慰崔夫人,凶犯既是被大理寺通缉的,一定很快能抓到。
崔夫人只好疲惫地离开,她与裴静元谈话时,洛雨跟在一旁,从始至终不发一语,但偶尔瞥向裴静元的目光,却充满了愤怒。等出了京兆府,走不远,她就找个理由返回京兆府,等到裴静元也出来,她冷不丁冲上前叫道:“裴少卿。”
裴静元见洛雨突然斜刺里杀出,有些惊讶:“怎么是你?为什么没跟崔夫人一起回家?”
洛雨紧紧咬着嘴唇,像要压住欲喷薄而出的怒火,“我要告状!”
“你要告谁?”
“大理寺少卿裴静元。
裴静元大概一辈子也没听过,有人要当面告自己。他望着眼前怒气冲冲的女孩,沉声道:“你要告本官什么?”
“告你害我义父韦霑身受重伤,生死难料。”
“放肆。”裴静元呵斥道,却又慢慢语气转缓:“韦霑为歹人所害,你不是亲眼看见吗?”
“那只是表面罢了,韦伯伯被害全是因为你。”
裴静元嘴角抽动数下,忽然驱马向前道:“跟我来。”
洛雨咬了咬嘴唇,紧随其后,两人一路无话,拐了几条街,来到裴宅。
裴静元一直把洛雨带到后院书房,屏退下人,又把门窗全部关上,这才道:“说吧,为什么认为韦霑被害,是因为我?”
直到此刻,洛雨依旧满脸通红,呼吸急促,但思路和说话却很清晰,只听她娓娓道来:“十年前,韦伯伯因与暗影社魁首结交,被丢官罢职。十年后,大理寺发现,暗影社重现长安,就把韦伯伯找来,威逼利诱让他合作。因为大理寺知道,韦伯伯身上有样东西,是暗影社想要的。于是你们设了一个局,在这个局里,韦伯伯就是诱饵……不料大理寺却无能抓住杀手,反让韦伯伯身受重伤。如此无能,陷他人于险境的大理寺少卿,请问小女子可否状告?”
裴静元看着眼前女孩,既震惊,又疑惑,只因她竟把一个多月来,一直暗中进行,不为人知的一个秘密,说的八九不离十。
他沉声问道“这些事,都是韦霑告诉你的?”
洛雨摇摇头。
“那你如何得知?”
“是我自己推测的。”洛雨摸了摸凌乱的头发道,“那天在大理寺,你们把韦伯伯找来,说抓到的刺客与七年前的案子有关,自然就是暗影社之事。但当时我还不知道暗影社和韦伯伯究竟有何纠葛,直到那天……那天在火场,我发现暗影社的杀手放火不是为杀人,而是要抢夺东西。我便明白了,当年那位魁首也是为了此物,才接近韦伯伯。”
“你怎知他们是暗影社的杀手?”
“因为那些捕快的出现,能劳动这么多大理寺捕快设伏,我想只有暗影社了。”
“你很聪明,猜对了大部分。”裴静元默默听她说完,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不过有一点你没说对,这个局,不是大理寺设的,而是韦霑自己提出的。”
他长叹一口气道,“几天前,是他自己找到我们,说暗影社首领很快会来找他,请大理寺伺机抓捕。”
“韦伯伯为何这么说?”
“因为那时他正受到威胁。”裴静元沉声道,“有人威胁他交出一件东西。他知道此事严重,便提出条件,须由暗影社首领亲自来找他。”
“是谁在威胁韦伯伯?”
裴静元没有回答。
洛雨又问:“真的是韦伯伯设计的整件事?”
“不错,这本是个不错的计划,可惜暗影社当日来的并不是他们的首领,只是三名杀手。”
“三名杀手你们都没抓到?”洛雨心想,但终于忍住了这句话。
“我可以知道暗影社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吗?”
“也是几天前,韦霑才告诉我们,暗影社一直觊觎的是传闻中的‘修罗武库’。”
听到修罗武库四个字,洛雨脸上突然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知道威胁韦伯伯的人是谁了……”她颤声道,“就是荆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