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
陆姝结束通话后,从抽屉里拿出那条项链,她总觉得款式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祁宇既然说是定制的,应该不会有同款才对。
陆姝把项链戴上,双色宝石好看,但确实很难配衣服,这时也顾不上了,毕竟她最近让她头疼的事情太多,她确实想转转运。
比如,医院打电话来,让她结清陆炜的住院费并接他出院。
真是见鬼了,这个小孩又不是她生的,在做亲子鉴定证明他是陆礼元的非婚生子前,陆姝对他不存在任何扶养义务。陆姝很气,打电话给陆炜舅舅。
“他姓陆又不姓张,关我什么事?”男人一副老神在在的语气,“要钱没有,烂命一条,我家还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呢,可供不起你们陆家这尊佛。”
男人耍起浑来,确实无敌。陆姝气得挂了电话,也想像男人那样甩手不管。脑海里却浮现出男孩的样子,抿着唇,眼神里都是戒备。
叹气,7岁。
陆姝突然觉得自己很幼稚,居然要把父亲背叛家庭的气撒在一个7岁小孩的身上,他被生出来前也没人问过他的意见,算了算了。
陆姝开车去医院,陆炜穿着睡衣和拖鞋,坐在护士站的凳子上,低着头,旁边还放着他的牙杯牙刷和毛巾。可怜巴巴的,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您好,我是陆炜的姐姐,”陆姝走到护士台,“来结账接他出院。”
听到声音的陆炜迅速抬起头,见是陆姝,小兽般的防备眼神又出现了。啧,我也不想来的好不好,陆姝瞪回去,煞有介事的用眼神和陆炜对话起来,有本事你让别人来接你啊。
小兽耷拉着耳朵,又低下头去。
“怎么这么晚才来,”护士皱眉,喋喋不休,“儿科病房的病床很紧张的,他两天前就能出院了,生养了小孩就要负责,怎么可以就丢给医院……”
“嗯哼,”陆姝打断护士的话,脸上挂着礼貌的假笑,“我是他的姐姐,不是妈。”
“那也该早点来,医保证明居然要小孩自己提供,真的离谱,”护士一边找算好的缴费证明,一边换了个指责角度逼逼赖赖,“父母都干嘛去了……”
“我爸妈都死了,”陆炜打断护士的话,见对方停下动作一脸惊异的看着自己,陆炜接着说:“7月13号高速公路车祸,这么惨的事,你休产假回来同事没跟你说?”
聒噪的护士终于闭上了嘴,翻出缴费证明——少儿医保报了70%,陆姝还得付5000多,说不心疼是假的,毕竟不是什么日进斗金的大富之家,陆姝扫码付了钱,领着陆炜到停车场。
“别上副驾驶,坐后面去,”陆姝打开驾驶位后座的门,又叮嘱了一句,“系安全带。”
陆炜深深看了陆姝一眼,上了车,乖乖坐好。陆姝坐进驾驶位,发呆。
她能把陆炜领到哪里去?
家里虽然有空房间,但是妈妈不见得会接受小三的儿子生活在眼皮子底下;酒店,7岁的小孩让他独自住酒店也不安全,还贵;朋友家,谁能带得了孩子,他们自己都是孩子……
请尊佛回家都没这么难办,陆姝头疼,决定先带陆炜去吃点东西,再做打算。
看陆炜狼吞虎咽的样子,应该对M记很满意。他也很惊讶居然是陆姝来接他,据陆炜自己说,住院这几天一直是舅妈在照顾他,父母的情况也是舅妈跟他说的。
陆姝问陆炜他舅妈说了什么,小子转开目光,说没什么。
撒谎。
陆姝没拆穿他,父亲灵堂前陆炜舅舅去闹,不仅没尝到甜头还被老杨下了面子,火化入土时,陆姝还发现他们在远处探头探脑,老杨和他朋友都在,他们才没敢上来。
没在陆姝这里要到一分钱,还能对陆炜这个四脚吞金兽说什么好话。
陆炜说舅妈在他出院那天早上,接了个电话出去了,就再没回来。他打电话一直被挂,再打舅舅的电话,舅舅叫他去打陆姝的电话,陆炜说不知道,他就说:“你那个混蛋爹不也死在这家医院吗?你去查他的家属联系电话啊,来烦我搞什么,我又不姓陆!”
陆姝惊讶于陆炜可以平静的说出这一番话,甚至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被亲人抛弃的失落。
“他要不到钱的时候经常对我妈这么说,习惯了,”陆炜道,看着陆姝,“我想回家。”
家?陆姝愣了愣,方才反应过来陆炜说的是他父母生前住的地方。她抬手想摸摸陆炜的头,见他倔强忍泪的模样,又把手收了回去。
“好,你认识路吗?”
“认识,”陆炜吸了吸鼻子,硬把泪水憋了回去,“谢谢你送我。”
这是陆姝第一次来父亲的另一个家——市中心地铁站旁,三室一厅,装修不算新,但收拾得很整齐。厨房就在门边,墙壁的贴砖缺了一块,仍被擦拭得看不见一点油,生活阳台上挂着父亲生前穿的衬衫,领口袖口看不到一丁点黄渍。
陆姝犹记得小时候妈妈总抱怨父亲穿衣讲究,衬衫都要熨得没有一丝不该存在褶皱。领口袖口更是要用漂白剂泡过后再手洗,才能达到他的干净标准。
结婚愈久,妈妈越不愿意伺候父亲生活里这些繁琐的细节,于是,他找了更好使唤的人。
“请坐。”陆炜待客的礼数很是到位,他将陆姝引到沙发坐下,在桌案上捯饬了一番,按规矩给她倒了杯热茶。陆姝闻了闻,福鼎白茶,也是父亲喜欢的。
洗茶倒茶一丝不苟,应该也被父亲专门教过……陆姝拉住准备去切水果的陆炜。
“不用,”陆炜想挣脱,陆姝的手收得更紧,“不用,以后都不用这么做了。”
陆炜抬头,看见陆姝眼圈微红,泪顺着她白皙的脸庞滑下。
“爸爸,死了。没有人在乎白茶到底该不该喝头道,也没人要求水果必须切得每块差不多大小,他死了,陆炜……以后都不用这么做了。”
男孩的泪簌簌而落,伪装的坚强顺着裂痕碎了一地,再忍不住,扑进陆姝怀里失声恸哭。
陆姝是1998年出生的,那时独生子女是常态,即使父亲重男轻女,也没贸然想再要一个孩子。陆姝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