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然立即敛去嘴角的笑意,忽然捶手:“哎呀!瞧我,聊了这许久,我家丫头也等得着急了罢。该走了该走了……丫头,你还没吃饭呢吧?要不去我家?”
司月挥挥手,道:“那多麻烦呀?您先回吧,我还要……等阿典她们呢!”
妇人又依着习惯再三邀请,司月也依着习惯再三推辞,如此拉扯一番后倒是妇人先走了——方才两人边走边聊,早过了她回家必走的岔路口,眼下看来是耽搁了不少时间。
对此,司月略表歉意。
沿着青石板路往里走了数十步,茂密的丛林已吞没她的身影。
妇人每走几步又回头看一眼,直到完全不见司月的身影时才快步往一旁的林里去。
炎热的阳光穿过绿叶的层层袭扰,削去它的凌厉,最后温柔地洒在‘化形’的身上。
‘化形’俨然成了青年模样,柔软的黑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以果为介引来的几只雀儿衔住他的发梢盘旋而飞扎成几条细小的辫子,末了时待他一挥手,鸟雀才争着飞走;‘化形’手中稍施灵力,自有一条纤细的青藤固定好细辫;头上的鹿角化作点点青色荧光,消失在风中,发间的鹿耳也渐渐内敛,最后又变成如人一般的双耳;彼时又有重重雾气萦绕在他周身,星星点点随着他的气息吹拂而舞动着。
一听到来人的动静,雾气立即汇入青年的体内,随即只见他的模样稍稍有了改变:发间隐约显现出些许灰白色的发丝,虚弱地靠在他的肩上;唇边一圈乃至双颊处长出短而疏的胡茬;意气风发尽数藏在眉目间的不怒自威中。
再然后‘化形’稍稍离开靠着的树干,不动声色地用宽大的衣袍挡住身后的背篓。
妇人拨开最后一点枝丫,总算是到了他面前,见着他这副样貌也只是在心中叹息一声:这些杀千刀的家伙……
“多谢。”青年从物空间取出一只沉甸甸的钱袋递给正喘着粗气、用蒲扇扇风的妇人。
“何须言谢?”妇人笑着接过钱袋子,掂了掂钱袋的分量,再打开看看灵源石的品质,结果还见着里边混进去几片金灿灿的叶子,笑容也更加灿烂了,“这一带的媒婆里就属我本事最高了,这些年来可真是替月下仙人分担了不少活儿,仙人这才得了空儿去温酒。能求我来牵线,到时你有眼力见,要是叫别个儿来……可就保不准这事儿了!”
“那还真是多亏了您。不过,那些事到底还是不要多提得好,免得伤了我们的情分,又叫张家的再受嘲辱……”青年静默许久才轻轻一笑,在心底里骂了那个出这馊主意的家伙千万遍,“我们此次重逢若是欢喜圆满……只待明朝共缠丝萝时,彘酒当迷缘线人。”——这是当地的一句恭维话了。
听闻早些时候有一年轻男子与年轻女子受伤时偶然经过此地,当地媒婆花钱医治甚至在她的撮合下结为夫妻;此后又过三余载,彼时朝问战火连天,这夫妻二人重回此地,用尽毕生所学护一方百姓安全十八年。在他们死后,人们为了纪念夫妻二人与那媒婆自费建了衣冠冢,连带着那位女子留下的诗句一并载入当地史书中。
正是“明朝共缠丝萝时,彘酒当迷缘线人”一句传吟至今。
妇人自吞了那句话,面上笑道:“来日定来吃你一杯喜酒!”
青年身体微微前躬,双手作揖向妇人行了个小礼;妇人也收好钱袋子向他挥了挥手,随后拨开枝丫离开了。
青年静静等着妇人离开,而后才偏开身,转而从身后的背篓里拿出一副面具来。
这面具做工精细:通体为银白色,边缘处用黄色颜料描上细小的寓祝福之意的符文;额前镂空处镶几枚墨蓝色的玉石,诸多玉石相辅相成最后大致呈落叶形状。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面具边角处刻得歪歪扭扭的“兮”字,目光暂时柔和了几分,不由得又回想到曾经的记忆中去。
继而,他从物空间取出一支墨绿色的木簪将长发挽起,让他苍老却又不失粗狂的面容看起来有了几分精神气。接着他又戴上了那副面具,紫色的流苏下垂躺在他的胸前,三条颜色各异的系带贴着他的长发,末端的银铃铛高低不齐地倚在他的后背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面具遮住他的脸,却遮不住那满满的欢喜从眼中洋溢出来。
随后,他拨开重重枝丫,往家的方向走。
……
再说这边,司月才走完蜿蜒曲折的林间小道,撑着边上的松树干直喘着气。
往前几步的路开阔许多,路边尽是茂密的松树林,夹杂期间的是高低不齐的野草灌木与各色野花,林间的树枝上或有或无地绑着青色的风铃。
司月站定闭上眼,深呼一口气:她猜前方因是一处巨大而宽阔的谷地,周围皆是茂密的森林,将森林与草地分割开来的是一圈稀疏的梅花树,梅花树上又有几座木质小窝置着。
然后是一条铺满碎石子的曲折小路,路边尽是齐腰高的花海;阻断花海继续蔓延下去的是正前方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左侧的两片农田与一方池塘:河中仅见几条青色的游鱼出来活动,青蟹早不知躲在哪方石头下歇着;绿中泛黄的禾苗挺立在稻田中,迎着风与烈日挥洒着盎然生机;池塘的一角有莲花荷叶交相映称,正中又有一座石质凉亭。
池中凉亭通过一道小石桥与池岸相连,石桥下定有几尾红鲤嬉戏。
司月抬手收回灵力,身旁绕着她追逐吞枣的四只小狗的身影才显现出来。
她有些头疼,蹲下去捡了一根枯枝,起身吹一声口哨,再用力将树枝扔出去——树枝借着灵力的驱动生生飞出一大段距离,待小狗们跑开后司月才捡起狼狈不堪的吞枣。
“叫你安分点,怎么总是去招惹他们?你又打不过。”
吞枣“吱呀吱呀”乱叫,手足舞蹈起来,似乎想要打她一拳。
“吼什么?你四肢俱短又够不着我,”司月伸指弹了弹它的脑袋,待它安静下来、泪汪汪地看着自己时司月又道,“哭什么?哭可没用,我不吃那套,你还是……”
司月忽地住了嘴,她方才似是听到了一声低沉的……龙鸣?!
糟了!
二话不说,司月一手提着吞枣一手取下发间的簪子,往龙鸣响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