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伤兵都是你带人医治的吧,你做的很厉害。”
可赵江篱依旧低着眉,她还从未见过赵江篱这幅挫败模样,上前为她将发上的雪摘干净,耐心的安慰。
林九清擅长大道理,这些哄人的她不行,要说军中最会哄人的,那应该只有安然了。
“安然那需要帮忙,你且去看看有没有能帮上的,也算是出力了,对吧?”
见她同意了,才松口气,这幅模样过去了,想必安然定能看出来,开导她吧。
傅晏关让李康柏与王笃之两人,带着川信川未两个大将,从阳灵关东侧夜间泅渡过寒川。
林九清主动让安平安然跟去,一是担心李康柏初次上战场无法应对,安平安然十岁时历练过,也能帮上忙。
二是不想让她们二人与百里塞正面交锋。
“林军师,王侍郎有请。”
轻笑一声,王笃之这是替傅晏关来劝她了,那且看看庆光三十二年科举榜眼的嘴皮子,能说出些什么来吧。
“劳烦带路。”
一路来到军营外围,除了远处几个站岗士兵,便再无他人。王笃之倒是好雅致,一人站在那篷子底下观雪。
“林军师可知道眼前这条河叫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湖面结冰白茫茫的一片,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是一副不可多得的北域美景。
只不过,林九清对此有不好的回忆罢了。
“寒川水,是我五岁那年掉下去的河。”
已然猜到王笃之要如何劝她了,无非就是拿她当年的事情做文章罢了。
“令尊令堂可曾跟林军师说过,这条河为何叫寒川水。”
不等林九清回答,王笃之自顾自的开口说道,
“陛下登基七年后,北域闹了饥荒又正值冬季,百姓没有粮食,只能上街乞讨或祈求官府,可惜官府不顾百姓,死了的都扔到了寒川水来,等到来年河水解冻,一同冲走。
堆积如山的尸体让百姓心寒,来年看到这条河,也只会想到在饥荒中逝去的亲人,所以他们便把这里叫寒川水。”
听完,林九清沉默不语,望着那白茫茫的河面,仿佛听见了那年饥荒百姓的哭泣,看见了他们的无助绝望。
“如若乱世大乾不缺英雄,可这英雄再多,也不会有我林九清。你们在跟我谈论宏图伟业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没有资本?除了林家嫡长女的身份,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们为什么总是揪着我不放呢?
安定军也所剩无几,若想让我号令安定军作为你们谋反的助力,只会是竹篮打水。”
雪越下越大,来时的路也被雪掩埋,风带来的是彻骨寒。在她看清煌京贵族面目的那一刻,她的心便冷了。
甚至于了却北域的事后,她都不知道要干什么了,一辈子待在通宝城,照顾姊妹或许就是她最后的生活。
“因为你是林九清,深受林家祖训教诲,煌京人人自保不问百姓,而林家心怀大义,断不可能置百姓不顾。我想……两位侯爷若是知道之后的事情,也会跟我们一个想法。”
林九清心颤了颤,联想到祖父看到如今的场景,十九人战死,林家姊妹离开了世世代代生活的侯府……
倘若祖父知道了……他真的会造反吗?
“在下有事在身,告退。”
心中矛盾,心烦意乱,不顾风雪便快步离开了,脚步慌乱地朝着营帐走去。
王笃之也不拦着,这些事情他说再多也没用,只能是象征性的谈一谈。
之所以约林九清这一次,也是希望她不要看着林家没落,就像当初的云海王氏一样。
想到自己一步步走上如今,寒门弟子,再到榜眼,两年成为侍郎,最后毅然决然的跟着傅晏关来这一遭。
他都是在为云海王氏谋路,当然,其中和傅晏关的情义五五开。
傅晏关从门帘后面走出来,他穿着厚厚的大氅,面色苍白,那道骇人的伤口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你本不必再劝她的。”
“不是劝她,是在劝当年看着云海王氏没落的我。”
傅晏关苦笑一声,那日酒楼的一盏茶谈话后,他便再也不敢主动找林九清了,怕打扰到她。
也怕她对自己心生厌恶。
手覆在胸口那,猛的咳了两声。若是放在人前,他是断不可能这般咳嗽的。
“你这样子,不知道还以为命不久矣。”
“别说了,得去找赵大夫拿药喝了。”
王笃之主动提出帮他拿药,让他回去好生休息,准备今晚的突袭。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这群人来了北域天天都是晚上干大事,王笃之都快作息错乱了。
林安平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两样东西:“清”字军旗,穿月枪。
“长姐,这是临行时四叔母留给你的。”
穿月枪的中段,还刻着“然”字,这杆是四叔母当年在藏东用的穿月枪。她还记得,当初是祖父亲手将这杆枪连着四军军令交给四叔母的。
兜兜转转,居然到了自己手上。
“这旗也是四叔母当初为长姐绣的,她说要让这旗插在曲水道、浮阳道、阳灵关让林家十九人知道,长姐来接他们了。”
林九清接过军旗,看着上面的“清”字,又想起王笃之那番话,心中更加矛盾。
林安平走后,林九清将那面军旗收好放到案上,不小心碰掉了一个木盒子。
“我何时放了这样一个木盒子?”
捡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做工精美的梅花步摇簪。
想到那夜傅晏关拿了她头上的簪子,说会还她一支,原来是真的。
“那簪子本就不是我的,这借口……”倒是拙劣。
夜晚,繁星挂满夜幕,寂静的寒川水不远处,阳灵关大营外站着整装待发的两万士兵。
这些都是从大乾调集来的,而精锐的安定军跟着李康柏王笃之等在了阳灵关东。
“渡河!”
手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