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公主,孤高冷漠的主人,同样残缺的人,应与他一样,接受了这命运的嘲弄。
萤火在眼,萧青双眸浮动着光缕,“因为她是人。”
“可她和别人不一样!她不应该再坠入七情六欲之中,她就是要做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百里扶央一直坚信她和别人不一样,那些俗世里的可笑情爱,她已不需要。她已经把爱都彻底封存了。
萧青抱着苍婧,坚定道,“她和别人一样,她要最灿烂的生命。”
星星点点的萤火在黑夜中漫舞,分明不是日月,百里扶央仍觉得耀目。
苍婧梦呓一声,“萧青,太阳还没出来。”
百里扶央微怔,以往他们便是喜欢同乘清风,赏日出朝霞。她竟从未忘记。
“还没有。”萧青抚着她的背,头微微一低。
苍婧搂住萧青的肩,唇角轻扬,睡得甜美。他们依偎一起,祥和而平静,犹如最好的岁月。
“她的生命就要如这萤火一般,在黑夜中亦能璀璨,她本就是该这样灿烂。”
百里扶央迎风而立,无比寒冷,“不,这世间与她类似的人是我,怎会是你比我明白她。”
百里扶央左袖随风而起,显出空荡的轮廓,他出生左手有异,形骨全无,被父母抛弃,又为世人所恶。为苟活于世逃至道观修行,自取名百里扶央,终不见天日潜心学医。
他是苍祝千里挑一为她选的侍医。一切的相逢都是刻意为之,被陷害偷盗送入官衙,遭受酷刑被道观所弃,皆是为博她的同情。
苍婧在他最落魄之时救了他,亦是世间唯一不曾厌弃他的人。本是充满谎言的相逢,却因她的不弃使百里扶央真诚以待。
他知苍婧为皇族所累,也为皇族所恨,成了一个只爱自己的人。
百里扶央亦为世人所欺,为世人所恨,也成了唯有自我的人。
他身有残缺,她心有残缺,他觉得他们是为世间所苦的同类人。
百里扶央本可以倾尽此生助她长乐未央,只要她依旧冷酷如初。
苍婧的脚下白骨堆积,她偏是不忍伤萧青分毫。她甘愿自绝前路,自毁前程,百里扶央所有的谋划化为乌有,也便不再倾力追随。
或许正如他的残缺无力改变一般,这些七情六欲的俗事在俗人的心里亦是难以动摇。
百里扶央空荡的袖随风显露,他想要隐藏他的弱处,又不过徒增了神伤。
他又见得萧青那坚定的面容,“你不明白,是我与她一样不服这命,是我想给她这样的生命,才有了今日。”
萤火是夜里最为骇人的星辰,亮彻又生生不灭。
百里扶央悍然,岁月流逝使他忘了眼前的男奴本是平凡,在众生之间极为普通。
是他日夜以继,勤奋志学,蜕换了一切,原来他是在向他卑微的命运宣战,他竟早早就决定要和他的主人携手一生。
百里扶央回想那时精心的谋划,命运终究是玩笑了他一人。
“你们都是俗人,你们都甘愿沉沦于俗世。所以你们才这般愚蠢,没人能渡。”在百里扶央眼中,苍婧也好,萧青也好,都是沉沦于情的俗人。
萧青这样一个俗人却问他,“那你呢?渡得了自己吗?”
似一道靡靡之音,堪破人心纠葛。百里扶央心头一震。
萧青又道,“你总说七情六欲是罪过,你若没有,岂知那是罪?”
一个俗人,却像得了道似的。
萧青澈亮的眼眸将人心看破,百里扶央惊慌失色。
过往之事不合时宜地涌现,像一团乱麻提醒着一个修道之人,他的道是何等荒唐。
他本不是修道人,是个俗世人。
是他在道观见了她,她在观中哀叹,“生时是错,嫁时是错,只愿死时不是错。”
他问道观的师傅,那是谁。
师傅说,那是煦阳公主。
天生的残缺使百里扶央没有勇气靠近那个荣华满身的女子,他便拿起了道经,说想要渡她。
可道观里的师傅说,越念越是难渡,他该渡他自己。
但百里扶央相信,修道可渡人心,至少他认为他可以渡她的心。
师傅还是说,修道渡不了外人,只能渡自己。
百里扶央却说,要渡自己,只能先渡了她。
他为了靠近她,不仅修道,还开始学医,他穷尽快手段,结识了还是为太子的苍祝,来到她的身边。
他无时无刻都在想,该如何渡她。
他觉得,她若再无错了,他便渡了她,渡了自己。
可她为了萧青,步入百里扶央认为的大错。
“你……你怎么看得破。”百里扶央似而失去一切心性。
“不是我看得破,是你忘记自己是人。”萧青道。
几声痛笑传来,百里扶央已难笑他人,只笑他自己,“竟然会是你这么一个庸俗之人知道。上天真是玩笑人的命运,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背叛她,她也不会怪我。”
他知道她总怪他背叛了她,可她从来不知他是为了她而来到她身边。他本也怀着救她于世间炙热之心。
百里扶央之恨是在萧青,但萧青却不恨他,“我想,比起怪你,她更怪这个世间。”
“你说什么?”
“有些事,她是怪这世间的束缚让人无法逃脱。”
百里扶央愈发清晰地记起苍婧与他的别言,“即便你凭医术,助陛下除尽长寿宫中人,你也难逃出自公主府的身份。”
那时的她,目光哀透,仿佛不止在说他。原是想到了她自己么?
难逃……难逃……
“原来只有我一人,被世间所弃。道不似道,官不官,我渡不了任何人。”百里扶央哀之不已。
“世上无人需你渡,你要渡的只有自己。”
百里扶央转身不敢直面他们。
从修道的那一刻起,他就是一颗俗心。
一颗俗心却想脱俗,当然既渡不了她,也渡不了自己。
苍婧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