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改俗,称她为国母。
他们还生了五个孩子,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长子为王储,其他两个儿子都是大将,战功赫赫。两个女儿各嫁重臣。
在梦里没有什么战乱,他所在的国度因她带来的大平之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四方邻国友好往来,互通经贸,繁荣昌盛。他与她相濡以沫,共同进退,一同治国,在她和他携手之下,他们的家国一片向荣。
伏耶的执着在另一场命运里得到了最好的结局,再没有遗憾。
可这场美好没有继续下去,在六十岁那一年,王死于叛乱,他哥哥的儿子夺下王位。在公主六十岁的那一年,她失去了她的爱人。这个国度的旧俗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她再一次遵从习俗嫁给新王。
新王残暴昏庸,他们的家国变得民不聊生,公主努力地活着,寻找机会杀死暴君,靠着母国又把他们的长子推上了王位。她守在他们的家国,直到他们的孩子们都相继离世后,她带着孙辈回到故土,在她七十岁那年葬于故乡。她的一生终得善终。
伏耶在这场梦里才明白,“原来你的执着与我不同。”
“我的遗憾是没能好好活着,没能带来更好的改变。”她站在他身边,看着她的故土,又看着梦里他们的家国。
这一梦里伏耶看到了圆满,可在这一梦里,他的三公主的圆满不仅仅是情爱。
伏耶痛苦一笑, “你想要看到战乱停止,看到韩邪改变。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可伏耶,让你的国变成什么样,这是你的执着啊。是你从来没有去做。”
在这里,伏耶的心才被扒得干干净净,毫无隐藏。伏耶远望梦里的家国,骇然于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执念,他从来也没有发现过。
一场惊动,一阵忏悔热泪,“所以是不能改变了,永远不能改变了。”伏耶深知这是一场梦,仅仅是一场梦罢了。
“但或许已经有了改变。我来到这里,成为了一场因。你的那些书,抓来的那些大平人,也成为一场因留在韩邪的土地,这些将永远流传下去。从你开始向往大平的那一刻起,一切就不同了。也许还不到时候,也许世间还不能改变什么,但后世会有答案。”
“我不知道命运想怎么安排,但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活着,我会像你希望的那样。”伏耶道。
“我知道你会。”她的目光有神灵般的宽厚与温柔,同样也有一种遗憾。
伏耶又看着梦里的王,他生命的终结就是美梦的结束,可是伏耶却不认为那是结束,“命运已经给了我答案,可我还是会执着下去。即便我死,即便你归国,我的灵魂也可以抛弃所有,随你到海角天涯。”
“伏耶,你知道为什么会有这场梦吗?你心里的声音我在死的时候听到了。所以我也有一个执着,”她一触他的心口,“我也想知道,如果我活着,我们会是怎么样?你会是怎么样?大平和韩邪又会是怎么样?”
伏耶越来越不舍, “除了在梦里,我们还能再见吗?”
“生命的相逢不止一种,这场梦正在继续。”
伏耶的心陡然一停,他竭尽全力喊了她的名字,“嫆儿!”
“伏耶,我听到了。在这场梦里,你可以一直叫我的名字。”她消失了,成了一只蝴蝶飞向南方。
在传说里,人困在荒漠,就会进入梦境走不出来。伏耶不想走出来了,他追着那只蝴蝶远去。
伏耶再不会醒来了。
荒漠的风沙彻底褪去,掩在荒漠下的尸体无人问津。
大平的和亲公主即将远嫁录漠,嫁衣还未穿上,迎亲的蓝凤蝶钗落在了梳妆台。问她还要什么,她说什么也不要,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于是殿内独苍亭一人,她倚在窗前,最后一眼看看大平的月色。明日后她名屠忧,为帝王屠尽忧愁。世上将再无苍亭。
银白的月色照着花草霜露,从未喜欢过芳草,此刻却软了心肠,鲜花含苞待放,却不能再见它们盛开。
一声吱呀声传来,门开又关,一道人影快速进来。苍亭未来得及拿出袖中弯刀,她的嘴就被捂住了。
窗关声落,碧色的眼睛映在了她的眼里。
“别怕,我是来看你的。”翁旭的手移到她脸上。
苍亭撇开了头,“看归看,动什么动。”
翁旭俯首到她耳边,丝毫不惧,“你们的陛下随你十人护卫,还给你亲选婢女,他的要求本王都答应了,这次去录漠你放心吧。”
“我与翁王联手,是为了你的王位。可我又不是王位,你贴我这么近干什么。”苍亭在袖中寻着那把弯刀。
翁旭抓住她,让她的目光不得不看向他,“你好狠心,明明是你说要嫁我,明明是你说与本王共进退。”
苍亭穿着白色的素衣,发簪未带,素简至极。不见胭脂,未施粉黛,她如刀刃的眼睛依旧不改锋利,“我找你,与你共进退,又没说你可以为所欲为。再不松手,信不信我现在能让你身败名裂。”
录漠人的鼻子比大平人高耸,翁旭的呼吸就在苍亭的脸上,“身败名裂又如何,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他的呼吸,他的温度她都能感觉到。而他还在得寸进尺。
苍亭冷冷道,“动手动脚也不是你的。”
翁旭不曾离去,以着虚虚实实的声音道,“迟早是我的,我先动又何妨。”
“你是来替你哥哥迎亲的,我现在要嫁给你哥哥。”苍亭提醒他。
他仍无所顾忌,“放心,我不会让他活得长久。”
“可他现在没死。”
“那又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了,最重要的是下一个录漠王。”他迫不及待要拆开一坛烈酒。
她一下拔出了弯刀,对准了他的心口,“我嫁的只是录漠王,谁是录漠王,谁就是我夫君。你还没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