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生死离别,故而离别刀与这套刀法最配,两者相辅相成,便可无往不利。
然而可惜的是李秋雨此刻手中握的刀并不是离别,所以它碎了,碎得很彻底。
石磊握拳迎击,一道红芒在拳头处闪了一下,然后那柄铭刻了咒文法力的宝刀便如雪花般碎成了一片片,紧接着他又是一拳击出,李秋雨直接飞了出去。
一连退出了七八步,李秋雨才堪堪止住颓势,可为了不伤到宋棠晚,他没能卸力,故而只是一拳,他便已经受了轻伤,五脏六腑,没一处不在疼痛。
好在也许是受了石磊的命令,那些雪鬼们只是远远看着,并没有趁机攻上来。
忽然,石磊指了指李秋雨身上的绳索,然后后移左脚,重心向下,一手化掌为刀在前,一手握拳在后。
无需言语,李秋雨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犹豫,而是立即解开了绑着自己与宋棠晚的绳索,将她放在了雪地上。
他相信石磊,且此刻也只能选择相信石磊,应该说在这种情况下,对方愿意公平地一对一是他求之不得事。
放下宋棠晚,李秋雨才终于缓了口气,张嘴啐出一口淤血,伸手一摄,又夺过了一柄法刀,脚下一蹬,便如兔子般消失在了原地。
但见红芒乍现,随后便是不绝于耳的铿锵声,仿佛铁匠铺的匠人正在锤炼一块坚硬的精钢。
石磊的肉身简直就像是千锤百炼而成的法宝,哪怕是灌注了李秋雨法力的宝刀砍在身上,最后的结果也只是法刀崩碎,而他的身上不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而且痕迹很快便会消失不见。
何等的让对手绝望!
不过,既然是同门,李秋雨了解他,就像他了解李秋雨一样。
修士当然能把自己的肉身锤炼得跟法宝一样,那本也是一种古老的飞升法,但那绝不是他们现在的修为能够做到的,所以真正的奥妙在于那一道红芒。
那股在石磊体内流动的红芒乃是一口饱经锤炼的先天气,随心而动,随念而行,红芒滚到哪儿,哪儿的躯壳便可短暂地对抗法器。
只是,就算了解,也很难破解,因为人的心念转动何其之快,一念间可以远赴千里之外,一念间也可轮回百转,你的刀再快,但又怎么可能比人的念头更快?
也许,可以......
李秋雨运转全身法力,以御物的手法摄来十来柄法刀,几乎同时使出斩击,十来把法刀旋转斩出,雪地上仿佛凭空多了十来轮弯月!
明月夜,风雪送人去,故人不当归!
刹那间,一连串的红芒闪烁,仿佛一支支烟花先后炸开,一时间竟照亮了这漫天风雪。
爆竹似的“噼啪”声不绝于耳,十来柄法刀几乎同时破碎,李秋雨也被一股大力打得再度倒飞而出,摔在了雪地里。
全身上下的骨头几乎散架一般的痛楚,李秋雨深呼吸了一口,顿时只感觉一股铁锈味往上涌,显然是被伤到了肺部,但他已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自己的伤势。
还是不行吗?他想着。
是了,以气御物终究逊色于以心御物,因为手比气慢百倍,气又比人的念头慢百倍,所以李秋雨的刀永远快不过石磊的心念,再者要论起来,石磊本就是他们四个中心念最纯粹的那个。
因为纯粹,所以无懈可击。
以彼之短,攻敌之长,当然会失败,这是毫无疑问的。
如果是以前,他并不在意,毕竟他与石磊并无冤仇,更没有一定要争个强弱的好胜心,可是今日,他却有不能输的理由。
一抬手,又是一柄法刀落在手上,李秋雨站起身,没有妄动,而是先静静地观察那尊矗立在风雪中的魁梧身影,默默体会着那股在不停流动的气机。
石磊的生命力极其旺盛,一口先天气流转四肢百骸,哪怕不用法力,这冰天雪地也奈何不了他,他只是站在原地,脚下的坚冰便会自然融化,像他这样的人,走在夜路上,方圆十里的鬼怪都会退避三舍。
他就像一块坚硬的石头,你要想打败他,就只能用更强的力量去粉碎他,其他什么阴谋诡计都是没用的。
面对这样的敌人,你很难不心生绝望。
不过,就在一瞬之间,李秋雨察觉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破绽,那是先天气在两个周天转换之间的一个细小空挡。这点微小的破绽本不该被外人察觉到,也就是李秋雨天生对气机的流转十分敏感,再加上曾阅读过这门法决的缘故,才能注意到。
就在这一瞬间,李秋雨动了。
遥远天际的明月突然放出光芒,一股浓郁的月华自天而降,驱散了四周的风雪,将一切都笼罩在了皎洁的月光之中。
十五月满,光耀东方!
这是避无可避的一刀,是必中的一刀,你在旷野上避不开月光,所以你一定躲不开这一刀。
可是,石磊本来就不需要躲避,他也从来都不会躲避。他修的就是这样的道,他就是这样的人。海中的礁石需要躲避海水的冲刷吗?那么他为什么要避?
他抬起手,仍是挥拳迎击。
月光虽无形,但刀是有形的,这一刀从四面八方而来,锋利无匹的刀锋会在同一时间落下,但他同样有足以抗衡的绝技。
一瞬之间,他仿佛化身为一尊古籍中记载的三头六臂的魔神,方圆之内,处处都是他的拳影,就仿佛一座活火山喷发了,可怕的热浪甚至反将四周的风雪冲得倒卷而回,周围五丈之地的坚冰都在融化,就连脚下的冰山也抵挡不住这种力量。
浓郁的月华笼罩之下,一头赤发魔神挥拳击月,原本圆满的月相没坚持太久,便渐渐黯淡了下去,紧接着便如镜子般破碎开来。
一个黑影从月相中飞出,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想要站起,却又无力地跌了下去。
李秋雨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血沫堆积在嘴角,他却已无力去擦拭。
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一切,但他还是败了。
石磊站在原地,低下头,在他的胸口处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几可见骨。不过,对他而言,这种伤也不过是小伤而已,用先天气一滚,不消片刻就可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