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梦寒这会儿的形象和女明星是沾不到边的。
枕着胳膊的右脸被压红了一大块,眼神空洞迷离,刘海肆意飞舞翘起了好几根呆毛,后面的丸子头也塌了下来。
懒散迷蒙间倒是有几分可爱。
哈欠,懒腰,舒活筋骨,摇头晃脑,把学生时代上课睡觉起来后的一整套流程走完后她才接过顾今宵手里的草稿纸慵懒地说了声:“嗯?我看看。”
根据提示迷迷糊糊整理了下思路:“对流形上向量丛,取Thom空间紧化,然后再用切除定理......”
“嗯,是这个证明思路。”
“顾老师怎么坐到这里来了?研讨会不听了吗?”
曲梦寒放下题目,迷蒙着双眼四周看了一圈,竟是空无一人,正纳闷着,听到了顾今宵的一声:“已经结束了。”
冲击的事实把曲梦寒的“卧槽”都给吓了出来:“卧槽,不会吧!!”
“卧槽”这两个字,女明星,特别还是以“清纯校花”走红的女明星是绝对不能说的。
不过她又把自己是明星这茬忘记了。
研讨会在十分钟前就结束了,顾今宵要留下来整理设备,是最后一个走的。
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个人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桌上横七竖八摆着下午从他书柜里借走的书,还有一堆怎么看对于毕业了的大学生来说都幼稚了些的文具。
怎么会有人在这种地方睡觉?还睡得这么香?
这是他萌生的第一个想法。
随后又意识到,这人不是学生,不是老师,是个还算有点名气的演员。
演员这个职业在他心中的定义又离词典里的解释偏离了些。
不能放她一个人在教室里睡觉,但叫醒也不太合适,于是顾今宵便准备等她自己醒过来。
期间注意到了桌子上四散的草稿,有关于拓扑分析的,还有关于他今天发表的论文的。
说她是来听研讨会的,却睡得正香。
说她是来睡觉的,却又写了点东西。
还真说不准她到底是来干啥的。
“我感觉就睡了五分钟,怎么都过去这么久了??”
曲梦寒无法接受眼睛一闭一睁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的残酷现实,嘴里嘟囔着。
时间本就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每个人在不同场景下对“五分钟”的感知是完全不同的。
闹钟响后的“再睡五分钟”,老师拖堂时的“再给我五分钟”,父母喊吃饭时的“五分钟后就来”能是同样的“五分钟”吗?
待回神来不得不接受现实后又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顾今宵是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的?
不会已经等了很久了吧。
完了完了,自己没流口水,没说梦话吧。
曲梦寒压抑住胸口的惊涛骇浪,小心翼翼试探性地问了声:“顾老师等很久了吗?”
“没有,就十分钟。”
“那好那好,不好意思啊,刚才实在是太困了。”
听闻只有十分钟,曲梦寒暗自才松了口气。
然而顾今宵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她把刚才那口气给提了回来:“是有背景音的情况下睡得更好吗?”
曲梦寒被噎得哑口无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幽怨地回:“顾老师,你这个问题我怎么听着不太友好呢?”
“有吗?”
顾今宵反问时疑惑的表情让人很难把其与“内涵”二字联系到一起。
但此情此景,除了内涵还能是什么呢?
总不能是真好奇有背景音的情况下人的睡眠状况吧。
想着这里还是不要深究得好,曲梦寒往椅背上一靠,双眼无神望向空旷的阶梯教室。
刚睡醒,她的精神还有点恍惚,要先缓缓,但身旁还有个人,多多少少得说几句话。
于是她便开始不过脑子有一句是一句开口了。
曲梦寒:“顾老师,你说周教授能得沃尔夫奖吗?”
顾今宵:“很难吧。”
曲梦寒:“为什么?”
顾今宵:“因为评审团没眼光。”
隐约觉得这个离谱的回答有点熟悉,但还懵着的她也懒得反驳了。
曲梦寒:“那顾老师你能得个菲尔兹奖吗?”
顾今宵:“不行吧。”
曲梦寒:“为什么?”
顾今宵:“因为水平不够。”
几个来回下来全是毫无营养的废话,两人都知道,但一个问了,一个也就回答了。
“说出来顾老师肯定觉得可笑,在我年轻的时候,竟然以为努努力说不定能拿个菲尔兹奖。”曲梦寒想起年少轻狂时的不知天高地厚,顿觉愚蠢至极摆摆手当个笑话讲了出来。
菲尔兹奖作为数学界的“诺贝尔”,是国际最高奖项之一,每四年颁发一次且只授予四十岁以下的杰出数学家。
代表了当代青年数学家的最高水平,它的获得者都是数学界最璀璨的新星,会在未来引领这项最接近神的基础研究走向新的辉煌。
很显然,曲梦寒离菲尔兹奖还差十八辈子的回炉重造。
但当时毕竟年轻,脑子不清醒且目光狭隘,对自身水平也没有准确认知,做做春秋大梦也正常。
然而顾今宵的回答落在了她意想不到的地方,把曲梦寒逗笑了。
“你现在难道不年轻吗?”
“哈哈哈哈哈,顾老师,重点不在我年不年轻啊。”
“那在什么?”
“在我竟然幻想过菲尔兹奖上!!!”
曲梦寒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需要解释,无奈地侧过头去却撞上了顾今宵像坠入了昭昭星野般亮得出奇的眼眸。
“真心热爱着数学,且为止付出过努力的人有谁没有幻想过呢?这不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顾今宵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平而缓,听不出太多情绪的起伏,只是此时却能隐约感受到有种暗涌的力量在流淌着。
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