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单,问:“师父,你不是想把我逐出师门吧?三个月我种的花都能全开一茬了。”
“三个月是你上个季度的加班总时长,一个季度都能加出520个小时的班来,可真有你的。”师父说着顺手摘了何袅袅的工牌,“工牌我收走了,最近三个月别想踏进公司一步。”
“那我的花苗怎么办?”何袅袅担心。
“你先担心你自己吧。”师父捏着自己的山羊胡,语重心长地说,“流水不争先,挣的是滔滔不绝。你已经领先别人很多很多了,稍稍停下来照顾照顾自己吧。”
何袅袅拼惯了,她不怕别人批评她飞得不够高,只怕别人关心她飞得累不累。师父一席话让何袅袅鼻头竟有点酸,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了。师父似乎看懂了她的想法,灿烂一笑说:“好好找个山清水秀,能闲出蛋疼的地方养好身子吧。”
望着师父的背影,何袅袅感觉心里暖暖的。其实她心里有一个牵挂了好多年的地方——陪伴了自己童年的小村落。那里没有喧嚣,没有内卷,没有人催着她凡事争个第一。只有花开遍野,稻田徐徐,炊烟袅袅……之前因为工作,一直没有付诸行动。这次三个月,足够了。
何袅袅开车回村,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压上去滋滋作响的砂石路……三岁的时候,爷爷曾骑着自行车载着她在这条路上走过无数次,她坐在自行车前面的单杠上,像一只快乐小狗迎着风咧着嘴笑。
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种着不同作物的田地……村里的地都是公家分的,每家每户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大小的地,种什么全凭自己说了算。何袅袅也有自己的地,小时候她跟爷爷奶奶一起来田里种土豆,小小的她拎着小篮子,把发芽的土豆块一块一块放进奶奶挖好的小土坑里,秋天就可以吃上自己种的土豆。
临近中午村子里袅袅的炊烟……住在村子里的时候,是袅袅最按时吃饭的时候,一到饭点,每家每户都有菜香味飘出,奶奶常在烧柴的灶里给袅袅烤一些时令美食,有时是甜到流蜜的地瓜,有时是焦香的玉米,有时是爆浆的柿子……
乡间总能就地取材做一些让人惊喜的美食,离开家乡之后,像烤地瓜和烤玉米还能偶尔在街边小巷之类的地方吃到,爆浆烤柿子却没有找到过。
何袅袅家乡种的柿子都是涩柿子,直接吃是没法吃的。在柿子熟的季节,她就去自家树上摘两个回来给奶奶烤。涩涩的硬柿子经过木柴烤制之后,剥去薄薄的外皮,会变得像大福一样软软的,一晃,抖动着像一颗水气球。咬一口,温热甜蜜的汁水里混着柿子细小的纤维,爆浆一样涌出来。得赶紧一起被吸进嘴里,独特的烤柿子香气一下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咽下浓郁的汁水之后,尝到的是如菠萝蜜口感,却又比菠萝蜜稍软一点的一瓣一瓣的果肉,“咯呲咯呲”,微微弹牙。
每每想起烤柿子的滋味,何袅袅都忍不住流口水。只是太久太久没有吃到过了。
车缓缓驶进村子,在村口玩的几个小孩看到陌生的车和人,好奇地跟在何袅袅车身后,全程注视着何袅袅停车、下车、进入巷子。
村子跟何袅袅离开的时候几乎没有变化,个别人家里翻新了房子,或重建了门楼,但大部分保持原样,只是旧了些,都是熟悉的样子——可这熟悉有点不太正常。这意味着何袅袅离开的这15年里,村子没有任何发展。怎么会这样呢?
老家的院门还是老样子,厚实的木质大门上漆面斑驳。打开院门,院子里只沿墙边有一点点杂草——爸妈虽然住在城里,但时不时会回来打扫一下,院子和屋子都还算干净整齐。打开房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长久没人居住的屋子,比二月份的室外都冷。何袅袅进屋把所有门窗都打开通风,然后找了个小马扎,坐在院子里沐浴着阳光享受自己的午餐——三明治。
突然,后邻家院子里传来小孩的哭声和大人的吵嚷声。村子里每家每户都离得不远,邻居家在院子里打个喷嚏都能听见。何袅袅听到小孩哭喊着说:“不要打姥姥,不要打姥姥!”
难道是家暴?!何袅袅噌地一下从马扎上起来,之前就听说又很多无用狂徒会在家里欺负人,这次让她何袅袅碰上了,可不能轻易放过。可事情比何袅袅想的复杂多了,何袅袅从后邻门缝中看去,只见一个胡子拉碴的壮硕男人,手里举着一根小孩胳膊粗的铁棍子。
何袅袅只感觉一股凉气猛地钻进胸口,寒意瞬间侵袭了四肢百骸,抬起的手僵在门前,,推……还是不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