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服服地睡完一觉后,体力终于恢复了少许,柳述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这陌生而昏暗的屋子,发了会愣,才想起如今的处境,不禁悲从中来,竟回光返照般的诗兴大发:“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出身未捷身先死,断肠人在天涯啊!” 门外传来一声轻笑。 他蓦地一愣,扭头见沈柯坐在堂屋桌上,借着烛光看书,兴许是觉得那个笑不太合时宜,所以并没有转过来看他,而是头也不抬地问:“休息好了吗?” “嗯,现在什么时辰了?”柳述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鞋就往外走,留下凌乱的被褥堆在床上。 “戌时了。”沈柯这才侧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左侧脸颊上的红印,浅浅一笑,又看着他蓬头垢面的样子,问道,“要不要继续去睡会?” “不了。” “不用客气,想睡的话就——” “饿了,睡不着。” 沈柯对上他委屈巴巴的眼神,起身去厨房:“锅里还给你留了点吃的。” “这位兄台,你可真是个好人!”柳述大喜过望,喜滋滋地跟着他进去,期待地看着他揭开锅盖,探头一瞧,锅里盛着一些热水用来保温,他主动伸手将里面的大碗端出来,很是捧场,“这碗——这碗......这碗饼看起来就香!” “这是面。”沈柯叹了口气。 “......” 柳述诧异地瞄他一眼,用筷子戳了几下完全成型的面饼,想着自己也算是吃尽天下美食了,还没吃过这种面,但眼下饿得慌,别说是糊成饼的面条了,就是泥巴做的......不至于不至于,泥巴还不至于。 他戳住面饼,咬了一大口,就着茶水吃了一大碗,感觉到肚子没那么空之后,就望着剩下的半块饼发呆了。 继续吃? 可是难吃。 不吃? 拂了人家的好意。 忽然间他想起以前某个兄弟,明明在吃不喜欢的食物,却能盯着花魁的视线疯狂咽下,还美其名曰什么秀色可餐。 思及此,他的视线缓缓挪动,随后定在了沈柯的身上。吃一口,看一眼,再吃一口,多看两眼。 “......” 沈柯只觉得他的眼神越来越诡异,莫不成是吃出怨气来了? “你要是吃不下就别吃——” “嗝,谢谢,饱了。”柳述愉快地放下碗筷,果然以美色佐餐最佳啊,他摸摸肚子,夸奖道,“难得的一顿大餐。” “......” 沈柯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眼里露出几分怜悯的情绪,小小年纪就过的如此窘迫,真是可怜可怜。 柳述坐着坐着突然站起来,揉揉屁股,扭了几下腰,低头盯着自己的腿,一动不动,突然哀嚎一声。 沈柯看穿他一系列诡异行为的背后原因:“你是不是该看大夫了?” 柳述抬头看他:“我觉得我确实该看大夫了。” 沈柯颔首:“就医不可拖延,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大夫?” “我也不知道......”柳述深深地叹口气,鬼精鬼精地瞅了他一眼,伤心欲绝地说道,“我对这里不熟,也不知道大夫在哪里,又身无分无文,何况咱们只是萍水相逢,你也不用因为善良就给我钱去——” “这个不用担心,我也没钱。” “哦,打扰了。” 两人同时沉默一瞬,沈柯转身进房,翻找行李,说道:“我最近在看医书,如果你胆量够大的话,不妨让我试一试?” “真的吗?那太好了!”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可以免费治病啦,他迅速露出自己的伤口。 沈柯转身走到门口,就看见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出现在眼前,他愣在当场,疑惑地看着他:“你这是做什么?” “看病呀。”柳述站起来,背过身,开始脱衣服,“我挨了山贼好一顿揍呢,浑身都要拆架了,痛死我啦!” 光线昏暗,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现在才看清他的腿上确实很多被殴打的痕迹,屁股上也有一块淤青。 “我去换本医书。”沈柯再次转身回房。 “你手上不是拿了书的吗?” “这本是治脑子的。” ......侮辱谁呢这是! “我脑子很好的!”柳述喊道。 少顷,沈柯重新拿一本医书回来,在桌边坐下,翻找跌打损伤的方子。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真的很聪明!” “嗯嗯。” “哼,要不是我讨厌读书,这会早就成了状元郎了,你信不信?” “信信。” “我能不能住你那间屋子?” “不可不可。” “......”句句有回应,就是不答应。 柳述丢下外衣,在另一边坐了下来,背靠着桌子,双臂撑在桌子上,翘着腿,晃了半天,扭头看过去:“大夫,好了没呀?我衣服都要脱光了。” 沈柯揉了揉眉心:“找到方子了,但是家里还差两味药,得明天上山去采。你能等到明天吗?或者更想直接去镇上找大夫?” “镇子离这里远吗?” “远。” “你陪我去吗?” “不去,我要去插秧。” “......?”柳述张大了嘴,捏起他的手腕,“就你这细皮嫩肉的,还要插秧?” “我可以的。”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柳述听的,还是自己听。 柳述琢磨片刻,觉得一个人去镇子太冒险了,万一迷路挨饿,或者再遇山贼,真是得不偿失,还不如在这好好把伤养好了再离开不迟。 “那我还是在这等你采药吧。”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