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铺陈得小镇五色斑斓,自然滤镜的光打下来,像一个等人探悉的神秘部落。 视觉享受被调至最大,听觉灵敏度则弱下去,小镇的方言和游客的喧嚷都变得遥远,咫尺间的对话声却仍清晰。 “真的,你叫楚家珍?” “你觉得好听吗?”她凉凉地问。 云洄之自顾自道:“不难听啊,上世纪很多阿姨叫这个名字,表示家里对姑娘的珍视。再配上你的姓,任何名字都会很好听。” “上世纪,阿姨?”楚小姐捉起字眼。 “重点是‘好听’,好吧啦?” 云洄之按响车喇叭提醒路人,也给自己“击鼓”鸣冤。 “呵呵,姓云也不差。” “哪里哪里。” 两人恭维着进小院,云洄之把车停好,看到楚小姐正打量居住环境。 “还成吗?”她问。 “看上去很安全。” 民宿位置不偏,正在繁华处,门口路宽敞,行人、车辆来来去去,正热闹着。 不远处的街边摆了许多桌椅,供游客吹风吃晚饭。 院子里面干净整洁,绕过前院才到住宿区域,没有太吵,能看到别的住客在檐下靠着柱子玩手机。 云洄之笑:“那肯定安全第一啊。” 她带人办理入住。 前台小哥是小镇当地人,寡言沉默,平时除了必要的话,从不跟人闲聊。 云洄之事先打过招呼,办理入住时,他头也没抬,一句话没乱说。 瞥见“皆若空游”身份证上的照片,连证件照都很标志。 云洄之读出来:“楚若游”。 是“溯游从之”的“游”。 真巧。 云洄之住的这间算“溪畔客栈”的VIP套房,位置靠里,三楼住客少还没人打扰,视野也好。 平时她一个人住稍显空旷,另一个人的行李一放就刚刚好了。 木质家居显出古韵和格调来,但该有的人工智能一件不少。 软装的明艳冲淡了深色基调的乏味,深胡桃木与五色地毯和谐地组在一起。 楚若游彻底定心,却又有了别的疑问:“这么雅致的装修品味难得,恐怕这间房都不止八百一天吧?” 言下之意,云洄之定的价格太低,她怀疑有别的目的。 云洄之心里一咯噔,镇定解释:“这里物价没那么高。老板跟我家人认识,我又在网上给他招揽来很多客人,所以低价租下这套。” “很多客人。” 她亏不亏本是她的事情,楚若游也不想细问,再次抓住关键,似笑非笑瞥了她眼。 云洄之好笑地纠正:“普通游客。至于我的客人,你是第一个。” “哦,这样。” 话是这么说,楚若游满脸冷淡,也不知道信了没。 一下午都在路上,刚才坐车过来又吹了一身风与尘,她说:“我想先洗个澡。” 敏.感的话兀然出现,云洄之怔住,看她十分坦然,顺着说:“好,你去洗。饿吗,我去隔壁点几个菜。” “现在没胃口,晚点再说。” 她当着云洄之的面打开行李箱拿衣服,头也没抬地问:“晚上有外出活动吗?” 云洄之坐在旁边:“我猜你今天比较累,就没安排。明天再出去?今晚在露台吹晚风,看夜景,也是不错的体验。” 楚若游不知在想什么,半天没应声。 从云洄之的角度俯视去,她表情冷峻,似乎并不期待。 开口的语气却轻悠悠:“可以,那我直接换睡裙。” 她拿出洗漱包,灰色的吊带睡裙,一套款式普通的黑色内衣。 拿完关上行李箱,蓦地抬头,准确地捕捉到云洄之眼底乱七八糟的情绪。 云洄之立即退开目光,偏开又转回来,与之对视。 虽不坦荡,也不畏缩。 楚若游好像有话想说,但最终没开口,转身去了浴室。 直到听见浴室传来水声,云洄之才走远些,心神不宁地趴在窗口吹晚风。 远处是翠色浓郁的绵延山脉,它们把蒹葭小镇的夏天串起来。 近处是溪流和小镇,可以听到瀑布声,由于天色暗沉下来,看不真切。 唯有灯火葳蕤。 一层一层的灯光铺展开,却未能将夜色照得清晰,反而朦胧起来。 云洄之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 她最初意图单纯,等人到了客栈,她再解释清楚:只是开玩笑,正常交朋友,不要钱的。 但一见面她就改了主意。 且是对方率先质疑她有没有成年,她想,人家当真了,她再解释就挺混蛋的。 - 云洄之倒了两杯凉茶,弄了几盘当地小零食摆在桌子上。 忙碌间,听到吹风机的声音。 她所有动作停下。 很微妙,吹风机放在盥洗台镜子后面的柜子里,人家问都没问就找到,彷佛这也是对方熟悉的空间。 云洄之说不清这种心情,可是她感觉到吹风机正吹着暖风,就在她耳畔呼呼。 那几分钟,她很努力地让自己不去想楚若游和即将发生的事情。 但意识就像一根紧绷的橡皮筋,无论拉得多远,稍一松懈,就会回到原点。 对方出来时,夕阳落下了,外面的天色黑下大半。 云洄之再次关心:“你饿了吗,想不想吃点什么?” 睡裙的款式并不暴露,但还是使漂亮的肩颈风光展露在云洄之眼里,线条跟骨骼恰到好处地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