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还是毫无反应。
在这样的时候,左铮竟然大声笑了出来。
贺钰站在一旁问道:“睡过去了?”
左铮看了林风一眼,笑道:“你找的人睡得正香呢。”
他听得出左铮这句话里略带指责的意味。
“多少人能扛得住左家的花酒?难道醉倒就不能当奸夫了?”
左铮探过身子,用手扯扯林风的假胡子,不停地笑着。
看着林风呼呼大睡,贺钰摇摇头,无可奈何地笑着,走到她面前,探了下她的鼻息,自言自语着:“酒量怎么这么差……”
见贺钰因担心林风的安危而探鼻息,左铮停了笑,淡淡地道:“放心,左府的花酒喝不死人。”
左铮说完,又喝了满满一大杯。
“左家的花酒是喝不完的,何必在这个时候贪杯。”
清澈透亮的酒水漩下,凝成莹润的水晶柱,左铮又满了一杯,轻摇着头,“只怕以后都喝不成了。”
“你要是不愿,戏可不演了。”贺钰看向左铮,是调笑的表情,却是认真的话。要是左铮在演戏途中反悔,还不如不演这场戏。
“我才不愿喝什么‘永年酒’”,左铮又端起酒杯,“肯定没有花酒好喝。”
‘永年酒’,酒如其名,喝一口便能使人容颜永驻。此次春城选出的武林第一美人便可得一杯‘永年酒’。
多少江湖女侠为这‘永年酒’而来,多少江湖侠客只能艳羡,他们多希望喝一口永年酒,让自己永远拿得动上百斤的成名武器。
“永年酒可是左家百年间取百花初开花蕊,经左家十几代当家人用‘福寿功’催化酿造的酒,据说喝一口便能容颜永驻,你不想容颜永驻?”
“永年酒能容颜永驻?这些瞎话还不是父亲说什么便是什么”,左铮又瞥向贺钰,“你难道就相信女娲的香粉,还不是二十年前你父亲造出来的一个假玩意儿,难得这假玩意儿骗了那么多人,贺府借卖花粉可赚了不少。”
“你父亲想要借卖永年酒的风声挣钱,有十六个女儿可选,偏偏选中你,把你捧成武林第一美人,你也该知恩图报帮帮他。”
左铮的脸变得冰冷,“你不要再试探我,我决定了便是决定了!你肯定想不通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是喝了永年酒,怎么才能让众人相信我能容颜永驻?”
听到这句话,贺钰的脸色也沉了下去,他已经明白了真正的缘由。
“只有死人才能容颜永驻……”这几个字像是从左铮的牙缝里挤出来。
贺钰知道,在左府决定把左铮捧到最高位置的时候就已经抛弃了她。
他再也不用试探确认左铮的决定,两人静了很久。
这场戏如论如何也要开演了。
贺钰从怀中抽出一张手帕,半盖在林风的脸上。接下来可不能让观众看清林风的脸。
见此,左铮掀开手帕,丢在一边,扯起红裙边半盖在林风身上,仰着头,得意地看着贺钰,“这样不更好。”
贺钰笑了,“不愧是左家的女儿。”
左铮的表情一瞬间变冷,死死地盯着贺钰的眼睛,“开戏了。”
贺钰眼神也变得冷峻,退到门外。
终于要开戏了。
打起开场锣。
房门被脚踹开,砰的一声响。酒坛碎在席间,酒水流了一地。
一声男人的怒吼,带着悲愤和痛苦。
观众席已经坐满了人,无数双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舞台。
房门外全是观众。
VIP座被贺钰的几个酒友占据。
几个酒友闻声,走进房门,看着眼前这幅场景,没法规劝,只能站在门口附近,远远地看着,为了掩饰自己看热闹的兴奋,表面上时不时叹两口气。
舞台上是静默的舞台,只有酒水滴在地上的声音。
房门附近的人时不时看着贺钰,他一言不语,时不时看向左铮,希望她能说几句话解释一下,又时不时看着躺在地上的“奸夫”,玩味地看着他身上半盖着的红裙子。
只一句话,大戏进入高潮。
“我爱的是他。”
左铮的这一句话是拙劣的台词,刻意得不自然,但观众想听的就是这一句话。观众们确信了,左家女儿是个“银妇”,贺家公子成了“绿毛龟”,实在是有意思。
大戏截然而止。
贺钰转过头面向观众谢幕,所有人都分不清他的脸是绿的还是黑的。贺钰的几个朋友也不知道说什么,想说点什么但都在冒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戛然而止,空气中只剩下,断断续续不知道意思的几个字。
观众退场。
贺钰慢慢走近观众席,观众被赶得只得纷纷退场。
大幕落下。
房门被贺钰沉重地关上。
至此,舞台上的热闹已经没有了,接下来是观众们的狂欢。
在林风因喝醉昏睡不醒的时候,大戏开场又落幕,她是这场大戏的主角之一。
待林风醒过来时,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带着宿醉的昏沉,林风醒来没有看到贺钰,她终于被贺钰的贴身仆人送出了花坊,至此她已经完全离开了贺府。
晴朗的白日将人照得惨淡,在热烫的日光下,林风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看了眼太阳的方向,下午四五点的光景,还是很刺眼。
从昨天晚上喝完那杯酒开始直到现在,林风感觉只过了一秒钟。在这段时间里,她竟然一点知觉都没有。
林风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右边脸热得发烫,慢慢地越肿越高,嘴角不由得滴下口水。
这是她第一次被掌脸,原来这么痛。
不过越痛也越记得住。
这实在是太可怕的一件事,在这么长时间里,自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她需要时刻清醒。
至此,林风认为酒和毒药也没什么区别,她再也不会喝酒,不会把自己丢到别人手中。
一碗茶水下肚,解渴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