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再去了一次城楼,地上暗红色的脏污颜色越来越重。难民越来越多,许多人脸上的神情麻木,顾清隐隐有种预感,这个王朝撑不久了。
她越来越怀疑自己是否能如赵九玄所说,挽大厦于将倾。
她非圣贤,不过一高中生,赵九玄到底如何笃定她能做到。
顾清逃避思考这些问题,只希望这是一场梦,醒来还能赶上早自习。
这几日又有圣旨传来,特许顾清以婚嫁之礼进宫。
到了进宫的日子,相府所在的巷子昨日便已布置妥当,到处挂着红绸一派喜庆。
顾清穿着宫里头送来的繁重吉服,戴着满头姹紫嫣红的珠翠上了宫里派来的花轿。
春花等陪嫁的丫鬟小厮与一溜的担夫担着百抬陪嫁跟在后头排满了整条巷子。
随着队头锣鼓响,花轿开始缓慢向前。
顾清撩开帘子,对上站在相府门口赵九玄的目光。
赵九玄朝顾清温和笑笑,看四下无人注意,微微拱手向顾清行了个拱手礼,张口向顾清无声说话。
顾清仔细辨认着口型,赵九玄说:“姑娘,此去珍重。”
顾清也笑起来,挥手向赵九玄告别,也做着口型:“知道啦。”
此时晴空万里,锣鼓喧天里少女笑的如此明媚,仿佛是去赴一场灿烂的春三月。
走在后头的春花这才发现顾清掀开了帘子,赶忙上前悄声道:“小姐,这不合礼数。”
顾清笑着撒娇:“好花花,今个是我大喜的日子,就且让我放纵这一回罢。我还没看过热闹的京城,让我看看罢。”
春花抿唇犹豫:“好罢小姐,那您小心些。”
“我把帘子开小点就是,花花你别担心啦。”
沿路鞭炮炸响,前头开路的侍女撒着金箔引的百姓哄抢。后头是十里红妆绕街,皇恩浩荡。
颓败的王朝为最后一场皇室婚嫁再现往昔盛世奢靡。
浩荡的队伍一路走进顾清被赐居的翊坤宫,将陪嫁担子安放妥当后担夫等闲杂人等就退下了。
一个中年女人领着一列宫女内侍来拜见顾清。刚进门就领着丫鬟内侍们下跪,乘着膝盖还没磕地,顾清连忙摆手说免礼。
中年女人弯腰拱手自我介绍道:“下官名刘杞子,任尚宫掌人事。按例给贵妃娘娘送来八个人伺候。娘娘可有属意的令人人选,下官好回去登记列册。”
顾清端起架势:“我…本宫身边这位就不错,就封她为令人,有劳姑姑。春花,赏。”
春花拿出金瓜子,刘杞子推辞一番便也收下了。
见顾清还未收拾行李,刘杞子也不多留:“娘娘若无它事,下官便告退了。”
春花待刘杞子走后,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憋不住。
“奴婢去招呼大家收拾东西,小…娘娘这一路累了歇会罢。”说着春花就拿出掌事女官的架势指挥着收拾行李。
春花干劲十足忙前忙后,众人收拾到日落西山总算收拾完。
顾清看着满桌的玉食珍馐,暗叹御膳房的手艺就是不一般。
春花想帮顾清布菜,却被顾清拉着坐下:“一起吃呀花花。”
吓得春花还没坐上椅子就弹起来行礼,悄声道:“娘娘这是在宫里比不得府上自在,给娘娘布菜是奴婢应该的。”
顾清不好强求,只说:“我不是封了你当正三品的令人吗?怎么还自称奴婢?”
春花笑说:“就算奴婢官职再高也是给外人看的,奴婢不管怎样都是娘娘的奴婢。”
顾清也无奈,干脆埋头苦吃。
吃过晚饭顾清估摸着新来的八人当是休息好了把人唤过来。
八人进了殿自觉排成一列行礼,知道主子要开始问话了有些紧张。
顾清温和着语气:“你们别紧张,本宫只是想了解一下你们,总不至于叫本宫以后找人连个名字都叫不出。”
顾清点了排头:“从你开始自我介绍罢,姓甚名谁,年方几何。”
顾清仔细听着,在心里列了张单子:
蒹葭,十五,女
望舒,十五,女
重思,十七,女
如锦,十六,女
成帷,十四,男
星回,十五,男
行谧,十六,男
观南,十六,男
“本宫是个好相处的,只要诸位平常守规矩,本宫这也不会为难诸位。”顾清走着流程打,看没什么事便让众人退下。
待到晚上,听到皇帝没有召一个人侍寝,顾清松了一口气。
虽然有赵九玄的承诺,但顾清仍不放心。
因无皇后,位分最高的顾清又未被赐协理六宫之权倒也免去每日早起请安这件麻烦事。
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顾清睡眼惺忪坐在铜镜前任由春花打扮。
看窗外天气晴好,顾清随口问站在一旁的蒹葭皇宫有甚好玩的地方。
蒹葭说眼下御花园的花应该开了,景致应当不错。
闲来无事,顾清领着蒹葭和春花往御花园走。
御花园里姹紫嫣红,顾清是个俗人不懂什么品种只一路看过去,看这也好看那也好看。
逛了会有些累脚,顾清寻了处亭子歇息,招呼着蒹葭春花一起。
二人自是不敢,顾清只好一人坐着。顾清正感觉无趣,起身准备回去。
却见一玄袍少年郎从拐角走来,那少年端的身姿如松,腰挂玉佩,一双杏眼清凌凌带着少年气。少年边走边一手甩着发辫,发尾编了红绳随着甩动拂到旁边的花瓣上带起摇曳。
少年郎走出拐角,带出身后的魏谌。
魏谌一袭青衫,一手拿着折扇往另一手心一下一下敲。魏谌比那少年郎略高些,稍稍弯腰脸上带着浅笑同少年郎交谈。
两人走来正好看见顾清在那站着。
能让魏谌跟着的只有皇帝,顾清屈膝行礼:“臣妾见过皇上、掌印,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愣了一瞬,问魏谌:“这便是新入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