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分,外面的大风不停地拍打着墙壁,那声音聒噪得很,浑身脏兮兮的少女不耐烦的翻了个身,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身体,好让身上单薄的衣物沾上一丝暖意。尽管如此,少女身体依然不受控制的发抖。
这时外面传来不同少女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衣物被撕裂的声音,同时还夹杂着男人的咒骂声。躺在地上的少女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几乎每天都有女孩被抓到这里脱光身上的衣物,然后换上挡不住任何风的破布,这里的人美其名曰为:“验身,防止夹带一些危险物品,毕竟你们都是要卖到大人户家的贱奴。”
贱奴与普通的家奴是不一样的,家奴是可以靠钱为自己赎身的,但贱奴却是一朝被卖,一辈子就翻不了身了。一旦被卖到主家,命就不属于自己了。同时不论以前身份如何,名字是何,被卖后都是一条贱命,甚至是一条不知姓甚名谁的贱命。
因为一旦到了这儿每个人都被灌了一碗可以让人忘却过往诸事的汤药,并被强迫换上带有数字的破布麻衣,衣服上的数字就是每个人新的名字。
此时蜷缩在布满脏乱稻草的少女衣服上赫然写着“三十二”,她是这个月第三十二个送来的姑娘,可此时昏暗的房间里却只有她一人,可想而知在她之前的人都被卖到了天地各处,现下是死是活还犹未可知,那些来此买贱奴的豪门权贵不知私底下会用什么腌臜手段折磨买来的姑娘。
“三十二”显然是较幸运的一个,因为刚到这里的那个晚上她便发了烧,一方面没有人愿意花大价钱买一个病得快要死的贱奴,另一方面她是所有人中姿色最佳的,如果就这样被压低价格卖出或被这里的人糟蹋岂不可惜。
因此她便被一直留到了现在,但这里的人是不会花钱给她瞧病,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的命,真到了只剩一口气的时候,就便宜给这里的人了。
外面的哭喊声被呜咽声代替,时不时还能听见碗被打翻在地的尖锐声,接下来便响起巴掌声和男人粗俗的骂着“婊子!”一类的脏话。
“三十二”以为这次会像往常一样等这些脏话结束后外面能安静些,没想到外面响起了刚才那个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臭婊子!居然敢咬老子,你真是找死!看老子不抽死你!”随即便响起了鞭子抽打的声音,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到那个女孩应该被抽得皮开肉绽。
可这都与“三十二”无关,她此时只感觉身上忽冷忽热的,似乎上一秒还在火炉中,下一秒就置身在冰窖,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身体抖得跟筛子一样。
一张白皙的脸被涨得通红,额头处堆满了细小的汗渍,不知是外头的聒噪声音,还是身下稻草的难闻的味道,少女的两条柳叶眉此时正紧紧地皱在一起。
没过一会儿少女就沉沉的昏睡了过去。只可惜,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中总是有人在追赶自己,一直到跑到了退无可退的悬崖边,少女才突然惊醒。
还未睁开眼就听见姑娘们小声的哽咽声,“三十二”此时心烦的很,偏有人来招惹她。
一只软糯糯却有点凉的手贴上“三十二”的额头,小声地询问:“姐姐,你是发烧了吗?我去叫他们找人给你医治!”
她的声音也是软糯糯,听着不免让人心生好感,“三十二”连忙抓住即将要离开那人的手,有气无力的说道:“没用的,他们是不会在乎我们这样的贱命的……”说着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在这时“三十二”看清了身边少女的摸样,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女孩。
女孩生得也是极好的,两只圆溜溜的杏眼此时溢满了泪水,似是为自己又或是“三十二”的遭遇伤心。
小女孩咬着牙生生的将眼眶中眼泪给憋了回去,声音颤抖地说:“那姐姐你怎么办?你的额头好烫啊。”
“三十二”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找了舒服的姿势靠在墙上,眼睛盯在女孩身上血迹斑斑的鞭痕,原来之前咬人的竟是她。
“你今年有十四岁了?”
小姑娘愣了一秒,似是没想到“三十二”会问她的年龄。
声音颤颤巍巍的回答:“等今年过去我就满十四了。”
“三十二”看着眼前这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倒是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竟然没喝那碗药!
正常人喝完后就什么事都不记得了,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多大了。
“三十二”也懒得和她兜圈子,直接压低声音和她挑明说:“给你一个忠告,以前的事最好把它忘了,哪怕是装的。”
说完就感觉旁边的女孩身体僵硬了几分。
“三十二”也不管旁边不知所措的女孩心中想些什么,自顾自地侧过身子,闭眼休息。
眼睛虽然闭着,耳朵却也能听见一旁小姑娘小声地抽泣声,嘴里似乎还在嘟囔着什么,应是想自己的家人了。
有时候记得比忘了更痛苦,记得所有却做不了任何事,不就如案板上的鱼,只待别人的手起刀落吗。可惜的是,鱼只有七秒的记忆,人却可以记一辈子。
不一伙儿,就有人来送午饭了。
“三十二”这时才抬了抬眼皮,不出意料和往常一样:只上面漂着一层米油的米粥和几个不知放了多久的馒头。
“三十二”原本饥肠辘辘的肚子顿时没了兴趣,而房间里的其他人虽没了记忆,但也不敢轻举妄动,一片死寂在房里晕散开来。
半响,“三十二”感觉有人在轻推自己,睁眼一看竟是刚才的小女孩。
她此时手里正拿着一个馒头喝一碗粥,尽管眼中充满了怯懦,却依然将那碗粥递到我嘴边:“姐姐,你发烧了,如果再不吃饭的话,身体肯定扛不住。这粥虽然没滋没味的,但好歹也是能填些肚子的。”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话毕,女孩就露出了甜甜的微笑,那双杏眼笑成了月牙状。
其实说实话,“三十二”听到这样话是应该哂笑她太天真的,可当看见她那双眼睛闪烁着希望的时候,嘲讽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想辜负小姑娘的好意,也不想摧毁她残存的希望,“三十二”还是喝下了难以下咽的米粥。
期间,小姑娘的嘴巴倒是没停下来,虽然声音小得跟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