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胡主管办公室出来,江月清还有点不敢相信,摸了摸兜里的钱后,才找到真实感。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否极泰来了,好事情一件接一件,复读的事情想必也有指望了。正偷着乐,突然就听到后面有人叫。回头见是吴飞宇,她脸上的笑变干巴巴了。
“你怎么来这儿了?找人吗?找谁?哎,我带你去!”吴飞宇很热情。
“我找胡主管……不过已经找过了!我还有事,宇哥再见!”
“哎!你急什么?”吴飞宇赶紧叫住人。
江月清被叫住了,没吭声。她又不是傻的,先前是不知道,又觉得别人帮了大忙,没好意思拒绝。但一而再再而三,她再迟钝,也知道他想干什么了。这事不可能,她要回去读书的。
“今天休息吗?”吴飞宇又问。
江月清摇头:“不是休息,我真要上班了,宇哥再见!”她说完就跑了。
吴飞宇觉得牙更疼了。小丫头挠得他心里痒痒的,丢不开,放不下,偏又束手无策。这样下去不行,得想个办法。这么些天了,他连人家小手都没拉过。
江月清跑进车间后,才松了一口气,摸到口袋里的钱,心里又高兴了。这天中午在商场买了一件牛奶,提着去医院了。郝媛媛的父亲已经到了,他看起来比江军海更苍老。大概是因为他来到的缘故,电子厂原本来照看的人回去了。
郝媛媛的父亲看起来并不像是个会照顾人的,病房床头桌的东西胡乱堆放着,还有水渍,将一卷放桌子上的纸浸成了湿漉漉。
江月清连忙把桌子收拾干净了。郝媛媛的眼圈红通通的,像是才哭过了。江月清问她:“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点来。”她问过医院了,郝媛媛醒过来后,就没再抽搐,可以进食了。
“我不想吃,你怎么又来了?”
江月清没回答郝媛媛的问题:“不想吃,你也得吃点,你要早点好起来呀。”
郝媛媛这才点头。她才进厂没多久,跟其他人都不熟。其实早就饿了,昨天没吃,今天早上也没好意思跟同事提这个。她爸来后,同事就回去了。她爸并不是个会照顾人的,来了跟没来一样。
“我给你买点稀饭吧?”昨天晚上,江月清就看到了急救医学基础里有关癫痫的内容,知道病人这时候应该进食清淡易消化的食物。
“嗯。”
江月清又问郝媛媛的父亲:“叔叔吃了吗?您想吃什么?我一块带过来。”她料郝媛媛的父亲才来这里,还没弄清楚东南西北。她第一次下大巴车进城的时候,也是晕头转向。
“俺吃过了,谢谢你了。”郝媛媛的父亲家乡的口音很重。
江月清笑着摆手。没有郝媛媛,她也不会发现摇钱树的秘密。问过护士后,江月清在医院食堂买了稀饭。想到郝媛媛的爸爸,她就又想到自己的父亲。江军海也是个沉默寡言,吃再多苦只会往肚子里咽,最怕给人添麻烦了。她又让食堂炒了份豆干炒肉。
回到病房,江月清把豆干炒肉给郝媛媛的爸爸。
老汉吓到了,只摆手说不用不用,他不饿。
江月清笑着说:“叔您拿着!我都买了,您要是不接,我就丢垃圾桶了。”
老汉一脸为难。他其实早饿了,但不知道在哪儿买。第一次进城,什么都不知道,况闺女还病着,一点吃饭的心思都没有。
郝媛媛叫了一声爸,“你接着吧!”
老汉这才接了,脸上的褶子跟他的心情一样纠结:“这咋使得?丫头,谢谢你了。”
“叔您别客气。”江月清笑着说,又打算喂郝媛媛吃。郝媛媛连忙支撑着坐起来:“我自己来。”
江月清便在她的背后塞了个枕头,让她好有个依靠。
医院的粥寡淡,但好在熬的过久。郝媛媛吃完后,江月清便把床上也整理了一番。郝媛媛对已经吃完的父亲说:“爸,我的住院费月清垫了三百元,你把钱给她吧。”
江月清连忙推说不用。她才得了二千二百元,这些都是因为郝媛媛。尤其是厂里奖励的二百元。自己先前垫付的三百元跟这一比,真算不了什么。她已经不打算要了。
但郝媛媛非要给,老汉也很坚持。推辞到最后,江月清只得收了。不过,转身就把奖励的二百元钱塞到了郝媛媛的枕头下。
郝媛媛不知道,拉着江月清的手说:“我明天就出院回家了,我老家是津南桐吴县的,我们那儿夏天可好玩了,大片大片的荷塘,莲蓬和菱角随便吃,你要是有时间了,就过来玩,我带你划船摘莲蓬。”
“好啊。”江月清一口答应了。她也料到郝媛媛不会留下来了,毕竟她来这里不到一个月,“你放在宿舍的东西,要不要我帮你收?厂里要不要我说一声。”
“不用了,我东西不多。下午我自己来收。厂里……也不用去说了,他们知道。”郝媛媛说。实际上她离开这里也是厂里面的意思,胡主管已经把她的工资结清了,另外还多给二百。她统共上班不到二十天,又是自己摔下来的,原本她就有这个病,隐瞒了没说,才进的厂。她觉得厂里已经很好了。
才进城的女孩,压根就没想到其他。
“好吧,你明天什么时候走?我送你吧。”江月清又说,心里却希望郝媛媛否决掉这个建议。因为她塞了二百元钱到枕头下,等郝媛媛明白过来后,很有可能就不要这个钱了。
“不用了,你好好上班吧,我这边有我爸呢。”
江月清犹豫了一会,“那你自己要把东西收好,走之前再看看,抽屉里……床铺下都看看,别拉了重要的东西。”她担心枕头下的钱未必能被郝媛媛看到,二百整呢。
郝媛媛笑了:“我知道的,你放心吧。”